【專訪】助產士周玉惠:生產是生小孩,不是生病

「接生婆、產婆」在醫學發達的現在,已經是個遙遠的名詞。但你知道嗎,這個千年傳承下來的神聖職業,至今仍有人秉持著傳統為產婦服務,現在我們稱他們為「助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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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歲獨力接生了第一個孩子

現年56歲的周玉惠,在母親的肚子裡時就開始接觸「接生」這個行業,從小跟著身為產婆的母親四處奔波接生孩子。14歲那年,因母親外出接生不在家,家中來了急產的孕婦,在沒有任何人幫助的情況下,周玉惠毅然的提槍上場。還好從小在母親身邊耳濡目染,對接生的工作並不陌生,「接生」對周玉惠來說,就是一件順其自然的事情,那是第一個從她手中接生出來的新生命。那天起,帶著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周玉惠開始一步步踏入「助產士」這個神聖的領域。

曾經一天最多接生8個寶寶;曾經她與產婦一起拼了三天三夜才生出一個重達5,200公克的寶寶;有一個家族,她共接生了17個孩子;曾幫一位46歲的媽媽接生第12個孩子,在一週後又幫那位媽媽的女兒接生;接過患有氣喘、地中海型貧血、高血壓、精神病的產婦,還有一個愛滋寶寶;常常跟先生開車去接臨產的媽媽,孩子在車上就迫不及待降生;曾經兩個產婦不約而同的在同一時刻生孩子。這麼多年一一細數,停留在她心中的並不是這工作的苦,而是那些孩子的滿月酒、油飯、結婚喜帖的種種喜悅,以及在路上碰面時親切的招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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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趣及家人的支持是最大的動力

在周玉惠的印象中,母親每天就是「吃飯、睡覺、接生」這三件事不停的循環,24小時隨時待命,天天忙得跟陀螺一樣的團團轉。
我們問「為什麼會選擇『助產士』這個辛苦的工作?」
她燦爛的笑著回答「因為興趣」。
在護校畢業、於婦產科診所上班一段時間後,她離開穩定的工作環境,選擇與母親一起從事東奔西跑的接生工作。

「興趣」是支持她的最大動力, 24小時備戰的「助產士」工作,在接生時需要她的全心投入,隨時觀察產婦的需求,在精神狀態高度緊繃的情況下,仍要溫柔和緩的給產婦堅定的信心。這不是件輕鬆的工作,但看到孩子健康圓滿的誕生,以及產婦及其家人對新生命的期待,周玉惠說「新生命誕生的那一刻是令人喜悅的,所以非常非常喜歡這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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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為如此,在民國72年開設助產所執業時,「助產士」這個行業開始走下坡,她依然秉持著「興趣」繼續堅持著。而家人的支持更讓她無後顧之憂,她的丈夫,吳鎮海先生說「接生是她的興趣,所以我們支持她」。
一個人一生中若能一直從事自己喜歡又有興趣的工作,而且能得到家人全力無條件的支持,那是非常令人羨慕及嚮往的事情。

助產士就是要「溫柔的陪伴」

從14歲接生第一個孩子到現在已經有42年的時間,從她手中第一次睜開眼的孩子有將近一萬個,周玉惠又驕傲又難過的說「這麼多年來,每個產婦,每個孩子都是平安順產,除了一個無腦兒寶寶及一個足月時卻在媽媽肚子裡沒心跳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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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惠給我們的第一印象就是位開朗樂觀的阿姨,給人活力十足的年輕感。她自述有溫柔的個性,尤其在面對產婦時,更要細聲細氣的說話及安撫。除了陪孕婦聊天外,有時會一起逛街散步,時不時關懷對方的作息及健康;並開設媽媽教室,傳授產前產後關於飲食、運動等保健護理知識,當孕婦們的專屬教練。讓孕婦熟悉她的陪伴並信任她,在生產時會更順利。

因在生產過程中沒有麻醉止痛藥物的幫助,產婦的情緒上會有較大的起伏,她說「要給產婦信心及堅定的力量,溫柔的陪伴很重要。」而產婦對她的全心信任,對周玉惠來說,是相當重要的工作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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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房的光線很柔和,讓產婦可以放鬆心情)

是生小孩,不是生病

周玉惠建議孕媽媽們可以在產前適量的做些運動,游泳、瑜珈、騎腳踏車都是對媽媽本身不錯的運動項目。另外,會陰若彈性不足,在生產時就容易造成會陰的撕裂傷,產前可以增加訓練會陰的項目,如:像吹蠟燭的吹氣動作、哈哈哈的大笑或凱格爾運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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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居家生產的準媽媽,產前評估非常的重要,除了需要漂亮的產檢報告(血液、尿蛋白等數值都需在正常範圍內),還要確認產婦是否有恐懼感、家人的認同及支持度、陪產員對居家生產時將會面臨的問題,是否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生產是生小孩,不是生病」是周玉惠要對所有待產婦說的一句話,生孩子是很自然、喜悅的一件事,準媽媽或準爸爸都無需恐懼,保持愉快的心情,「順產」其實沒那麼難。

另外,她也建議媽媽們不要因為有了孩子後,就將生活重心全數轉移到新生兒身上,雖然新生兒需要被妥善照顧,但家庭其他成員也同等重要,尤其是辛苦付出的丈夫更不應該被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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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牆上掛的「百子圖」象徵著從周玉惠手中誕生的子子孫孫)

照顧好每個寶寶是她的信念

因民間習俗的關係,周玉惠的二女兒是在醫院生產,卻因生產過程中不當拉扯,造成二女兒手臂神經一輩子的傷害。在自責難過後,她立志要每一個由她接生的新生命,都要圓圓滿滿、健健康康的報到。發生在她身上的遺憾不會再發生在其他人身上,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一輩子的愧疚與不捨。

這樣的信念至今仍在她的心中屹立不搖,縱使如今每個月接生量只有個位數,她仍然沒有退休的計劃,她說「要接生到無法接生為止,把每個寶寶都照顧好」,就如她的母親到了80幾歲還在接生,只因為這是一個神聖的志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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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夫人閒暇的興趣就是繪畫,周玉惠家中隨處可見母親的作品)

多年的經驗累積,周玉惠會在接生時穿上紅色、粉色或紫色的衣服,她指出「新生的寶寶喜歡紅色,雖然他們只能看到黑色或白色,但若看到她身上的紅色衣服,寶寶就會笑得很開心」。而產婦的情緒會影響產程,若遇到較憂鬱的產婦,她則會換上黃色的衣服,因為黃色表達明亮溫暖的感覺。

要孩子「青出於藍,更甚於藍」

希望孩子一路順遂,不願孩子吃苦,是世間父母共同的心願。周玉惠的二女一男都是從事醫療相關行業,孩子們也是她的驕傲與成就。

今年三歲半及滿週歲的外孫女都是由周玉惠接生,縱然看了那麼多的產婦,換成女兒在生產時的痛,她卻格外不捨。雖然接生了那麼多的孩子,在看到外孫女誕生時卻又比平常更加歡喜。

現在的她在沒工作時,就與退休的丈夫一起照顧教育兩個小孫女,她說「除了把接生工作做好外,就是教養小孫女,培養她們的人格發展,希望小孫女比她的三個孩子還要好」。她是接生婆,是母親,也是阿嬤,她和天下的母親一樣有顆慈愛的心,要孩子「青出於藍,更甚於藍」是每位母親共同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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