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公路旅行 探索「美國夢」

教育的方式不同造就了不同的思維。這裡的小孩都有很強的自信心、習慣直接表達自己的想法;但是台灣的小孩比較會變通,遇到事情會先靜觀其變後再看要怎麼應對。

隨即又瞇著眼大笑說:「其實我想說的是美國人比較笨啦!」

這棟緊鄰迪士尼音樂廳的公寓大廈,算是市中心少有的高樓建築,光看地段和外表就能知道這裡的租金所費不貲。

匆忙來到一樓迎接我們的Stephanie身著白色小洋裝,用一連串英語指示我該怎麼停車,隱約有種女強人的氣勢;從一起進入大學到現在,我們的相識邁入第十個年頭。這位獨生女的臉上,經過來美多年的淬鍊後,多了一份以前未見的堅毅和自信;但看到兩位老同學拿著攝影機拍攝的時候,又露出和一身成熟打扮不大協調的靦腆笑容說:

「不要拍了啦!你這角度拍會看起來很胖!快點上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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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毫不客氣將她家作為公路旅行的前置作業(包括調整時差)的據點、以及好奇她留美之路的心路歷程外,不可否認的是久而未見的同學探訪。上次見面已是一年多前她回台「探親」時,大學同學們相約在熱炒店的聚餐;散會時,她還眼眶泛淚的看著我們說:「你們要來找我喔!」我點了點頭,同時無法想像一位擔任名錶代理的公關也有這麼感性的一面。一年後,我帶著當時的承諾來到了這裡,而她也從留學生的身分,變成了「在地職場人」迎接我們。

「小時候的電視節目都會告訴你『長大要去美國念書』啊!我從國小就有這個夢想,但爸爸那時候擔心我一個人在外無法照顧自己而作罷。國中時,還偷偷上網查詢了夏威夷一所高中的資料,校方竟然還很認真寄了簡介過來,爸爸看到只說了一句:『我不會幫你付學費!』只好默默打消這個念頭。」

把沈重的行李運上位於二十六樓的小套房,透過落地窗,整個大洛杉磯盡收眼底。道路上的車輛是快速流動的血液,這條洛城巨獸就在我眼前沈睡,但脈搏依然大力跳動著。

「我有幾個表哥表姊都在美國念書,成長過程中總會 耳聞這裡的自由教育風氣,他們不會強制小孩子變成同一種形狀,讓我一直很嚮往。至今,美國依然是世界上集合最多文化的地方,你無法否認它還是一個知識強國。」

捨棄了去餐廳用餐的昂貴花費,許久不見的老同學乾脆叫外送披薩在家享用,還可以聊個痛快。在美國的第一餐,發現連鎖餐廳的食物和台灣所吃到的卻毫無分別,花了這麼多時間跋涉飛出台灣,卻又發現自己好像根本沒有離開。

「我沒有想到竟然一離家就是這麼久。原本的計畫是念完研究所之後,繼續留下來工作一年,學習一些美國經驗之後就回去台灣。」

自己雖然從未出國念書,但也曾經盤算過,若有機會留學,最終還是會回到台灣,除了家人都在那之外,那地方畢竟還是自己的根。這一點,雖然我和Stephanie從未討論過,卻是一個心照不宣的共同認知。

「在最近經濟不景氣的時期,一個留學生想要在這裡闖天下是辛苦的。剛開始在工作上遇到挫折、感覺無力時,我甚至會反問自己:『我到底留在這裡幹什麼?』然後就只好打電話回家,和媽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訴苦。」成熟嫵媚的黑色眼線下,那雙眼眶中泛著淚光。

「爸爸一定也很心疼吧?」本著自己想要生個女兒、和前世情人重溫舊夢的渴望,我試圖從她父親的角度詢問,沒想到她竟然斬釘截鐵的回答:「不,我爸覺得我應該再撐下去,多接受一點磨練。」

這幾年的磨練可以從她和商家殺價時的表現看出一些端倪。為了辦一支電信門號,我們來到市中心東邊的華人聚集地Alhambra,在這個異鄉卻隨處可見中文招牌,有一種感官上的錯亂。

Stephanie在「豪邁大姊」和「可愛少女」兩種態度間不斷轉換,快速幫我們詢問資費方案、並講定價錢,年輕的男店員面對這一波波的攻勢,也只能苦笑點頭。

「我很幸運地在公司的幫助下拿到了居留權,現在當然可以沒有牽掛地回到台灣,但我想要爭一口氣,還想要在這裡多看看、多吸收,想要證明自己一個人也能做很多事情。」那種獨生女執拗的態度,經過時間環境的考驗,變成了一種難以抵擋的執著。

為了這趟公路旅行,得到了一件在美國從未有的體驗 ─ 到銀行開戶。也許是為了爭取新客戶,專員小姐非常客氣有禮,拿出一大疊文件向我口沫橫飛地解說,只換得還沒習慣英文環境的我頭昏腦脹。拿出了護照讓她輸入資料的時候,我看見她臉上對於「Republic of China」的燙金字顯得有些疑惑,便小聲地跟她說:「那指的就是『台灣』」她才恍然大悟,慢慢在電腦上打出「Taiwan」,幸好,沒打成泰國。

原以為接下來便一切順利,沒想到在輸入名字時又進入了莫名的鬼打牆:

「『Ting』是你的姓嗎?」她看著護照上的英文拼音問著。

「不,我的姓是『Wu』。」

「所以,『Chien』是你的middle-name?」

「不,我的整個名字就是『Ting-Chien』。」

「噢。」她臉上的專業微笑藏不住內心那句「什麼鬼啊?」的抱怨。

在還未正式上路之前,關於名字這麼一件簡單的事情就產生了這麼多誤會,我不禁擔心,和人的溝通會不會是最大的問題?

「現在的男朋友是土生土長的ABC,在相處上最不習慣的,就是在溝通上他總覺得心理有什麼想法都應該說出來,這對我來說有時候滿難的。」在得知她有一段穩定的戀情後,我稍微探聽了一下,順便聽她比較兩地的差異:

「教育的方式不同造就了不同的思維。這裡的小孩都有很強的自信心、習慣直接表達自己的想法;但是台灣的小孩比較會變通,遇到事情會先靜觀其變後再看要怎麼應對。」一臉正經的她才剛說完,隨即又瞇著眼大笑說:「其實我想說的是美國人比較笨啦!」

我不想對一個人聰明與否輕易做出判斷,但從一個簡單的開戶過程卻折騰許久才完成的經驗看來,我不禁對這個「先進大國」的人們產生了懷疑,不過,總算成了美國的有產階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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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公路旅行 探索「美國夢」_img_4

夜幕低垂,在前往In and Out餐廳的路上我沈沈地睡著,二十九歲的年紀,即便在飛機上刻意調整時差,終究不敵生理時鐘的殘酷。睜開眼時,紅黃相間的碩大霓虹招牌映入眼簾,四○年代營業至今的裝潢看起來的確比夢境還要虛幻;而販賣的是放在紅色塑膠餐盆中的平民餐點:漢堡、薯條、無限續杯的碳酸飲料。

「有可能在這裡定居嗎?」我問她,她猶豫了一會說:「可能是爸媽不在這裡吧?這裡始終沒有『家』的感覺。但如果能找到一個生活經驗和自己有共鳴的人……『家』的定義可能會有所改變也說不定。」

說到這裡,我能理解她眼中的那一絲游移,是這個年紀面對未來的不確定性所共有的焦慮,原來不管身在何處,生命面對的困境都是一樣。

用僅存意志力撐回到小套房,窗外的城市一片閃爍,夜晚的洛城脈搏還在跳動著;尚未開始的旅程就和這座城市一樣,依然充滿著神祕。

腦中反覆Stephanie所說的「你們經過奧克拉荷馬、堪薩斯那些偏僻地帶的時候一定會碰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天啊,那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

「我哪知道?」在內心回答之後,跳接全黑的畫面,睡著。

一個人的公路旅行 探索「美國夢」_img_5《66號公路》

圖解媽媽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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