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放任父母孤獨

父母從來都不曾是我所注目的探究對象。在傍晚一到也不會有子女回來的空巢裡,父親和母親面對面坐著都在聊些什麼?他們依然會相互溫暖地擁抱、安慰對方嗎?還是在難懂的尷尬中無語地等到太陽下山、然後早早熄燈休息?我從來就沒關心過,在日復一日、沒發生任何事情的平常傍晚,父母所感受到的那種異常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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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度將離家當成目標,那時候被緊緊地綁在父母的懷裡,完全無法離開濟州島。雖然每天有人幫自己做好早餐、洗好衣服、熨好衣服,感覺很方便,但希望獨立彷彿是種不得不的本能。我完全無視於父母的擔憂,任意地裝好背包,就直接前往首爾。離家至今已經十年了。

這段期間,父母老了,我也長大了。偶爾聽到他們說眼睛看不清楚或是在電話中認錯我的聲音時,我的心都會陡然一跳。於是我開始留心觀察父母,一邊看著父母年老衰弱的模樣,一邊關心他們希望完成的是什麼、以及失去的又是什麼。

現在我希望能把曾經得到過的回報給他們。這裡指的不是經濟上的幫助,而是如同父母扶養我、直到我可以獨立一樣,現在我也希望能夠幫助父母獨立。父母為了我們放棄太多東西,現在我希望能幫他們找回自我,也希望幫父母找回他們在子女面前逐漸萎縮的自信,並回報他們所想要擁有的名聲或物品。只要有人站在母親這一邊,不斷地為她加油,總有一天媽媽是不是也能夠相信自己,並且重新站起來、回到從前那段年輕的歲月呢?在他們歲數更加年長之前,一定要趕緊行動才行。

兩個人都不知道的祕密我開了兩個帳戶,一個是爸爸的,另一個則是媽媽的。他們完全不知道彼此的帳戶,給父親的帳戶僅限父親使用,而給母親的就只給母親,我們三個都不知道彼此的帳戶內容。雖然數目不多,但我每個月都會把錢存進這兩個帳戶裡。帳戶裡的錢要花在哪裡,以及怎麼花,完全由父母自己決定。三十年以來,父母第一次有了不需和對方共用的自由資金,兩個人反而陷入了忙碌的苦惱,他們開始回想過去這段期間曾經想做的事。母親先買了披薩來吃,父親則是買了花盆,這兩件事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也不禁反省,在這麼久的時間裡,我竟然沒有注意到父母有著這些可稱之為「想做的事」之類的小小願望。

我們給父母的不該只是生活費而已。回想小時候,父母給我們買衣服和買書的錢,都會和零用錢分開。我的零用錢是可以依照自己意願自由使用的錢,花在哪裡、怎麼花,不需要每一項都向父母報告。這是屬於我自己的經濟活動範圍,而我們給父母的零用錢,也應該如此。我們給父母的不光是金錢,而是給他們可以隨心所欲花錢的自由。給父母零用錢時,記得不能讓他們知道彼此擁有私房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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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變矮了

父親最討厭的事情之一,就是看到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在大白天躺著賴床,而我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正是不限時間地躺著賴床。和爸爸住在一起時,只要看到我賴床,父親就會叫我起床,然後責罵我「大白天睡什麼覺?」後來我離開家搬到外面住,即使賴床時接到父親的電話,父親也頂多叫我要吃飽飯再睡,彷彿已經有所讓步。到了最近,當午覺睡到一半、用迷糊的聲音接起電話時,父親竟然跟我說:「妳還在睡嗎?抱歉把妳吵醒了。」然後急急忙忙掛斷電話。

爸爸變了,所謂的「變」,好像就是「變弱」,這點令我有些難過。他慢慢能夠理解我,這種理解看起來就顯得弱勢。我不知道他是因為想法真的有所改變,還是換了另外一種表達方式,但是他傳達給我的心意確實變得不同,比起以前更小、更虛弱。爸爸的小小改變,卻大大凸顯了他轉為弱勢的表現。我們應該對父母的這種變化多加關心。拿出一張紙,試著將父親的特質寫出來,然後針對我所列出的父親特質「現在」是否依然存在的問題,回答「○」或「×」。結果十個問題中,只有兩個回答「○」。父親真的變了,但為什麼我還是以為父親跟以前一樣呢?我也作了一番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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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失去的名字

沒有上班的父母親,幾乎碰不到有別人叫自己名字的情形。爸爸媽媽的名字,只會在區公所或銀行裡被像符號一般使用,平常別人都稱呼他們為「爸爸」「媽媽」,或是「某某人的爸爸」「某某人的媽媽」。也因此如果在區公所或銀行以外的地方有人叫父母親的名字時,連他們本人都會大吃一驚。我想幫父母找回他們的名字,這就是全部的理由。我想即便只有我一人,也一定要喊出父母的名字。這時就不能硬梆梆地喊著「日富先生」或「英順女士」,切記一定要帶著盡可能撒嬌的語氣,這是重點,例如「英順女∼士」。一開始覺得害羞的父母,現在卻覺得有趣。我不太了解,明明該不好意思的是我,為什麼最後卻變成了父母?大概是因為他們不習慣存在於他人面前、並佔有一席之地,所以會覺得不好意思吧。這種事一定要常做,直到父母親能夠覺得自在為止。

當有人誠摯地一邊喊著我的名字、一邊靠近時,我會有種自己正過著穩定社會生活的安全感。這證明有人記得自己,也意味著我並未與社會脫節。我希望幫父母找回這種存在感,我想讓他們知道,他們不是以某人的父母存在著,而是以自己的名字存在的事實。

別放任父母孤獨_img_4《幸福,從一個人生活練習開始》

圖解媽媽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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