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完美老公,也是超完美老爸

三十出頭的挪威王儲哈康王子(Haakon Magnus)和年近五十的挪威總理史托藤柏格(Jens Stoltenberg)分別接受媒體訪問,竟異口同聲說:「把小孩照顧好是我們每日生活首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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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Pixabay

我終於理解,「父親育兒假」根本就是女人的傑作,男人不可能自己提出這種有損陽剛氣的要求。「父親」是印證男子氣概的最佳角色,他以對家人發號施令塑造權威感,同時具備智者和勇者形象,無論是大學該如何選填志願或者螞蟻有幾隻腳,任何疑難雜症都難不倒他。挪威男人今天卻紆尊降貴,一窩蜂模仿女人在家裡巧扮慈母,無怪乎反女權者揶揄新時代的父親,其實是個「失蹤不見的爸爸」。

挪威自一九九三年起陸續延長「父親育兒假」的期限,制度引入晚了鄰國瑞典將近二十年,但它已從六週、十週增至十二週,儼然世界之最。孩子出生後,挪威男人換算可有八十四天全薪假期,唯一得忍受的是必須二十四小時用來和皺巴巴的嬰兒共處。「父親育兒假」的誕生,完全滿足了始於七○年代職業婦女的野心,如此一來,女人產後既可發揮母愛(母親有三十五週育兒假),接著還可依法交棒給孩子的爹,讓自己提前回到工作崗位,實現所謂的「家庭、工作兩者兼顧」。

「父親育兒假」的制度並非北歐國家所獨有,陽剛味濃郁的德國也抵擋不住這股風潮,經過一陣大規模社會改造工程,他們總算在二十一世紀迎頭趕上挪威腳步。不苟言笑的德國男人也有機會嚐嚐父代母職的滋味,今天一旦升格當上父親,德國爸爸們即可為了在家帶小孩休上兩個月長假。

問題是他們何必多此一舉?立法實施多年,全盛時期不過百分之二十五的德國父親願意回家接手親職,其餘人等還是選擇效忠工做為重的人生目的。對比挪威社會,百分之九十的挪威男人皆欣然換裝以「奶爸」模樣示人。一名德國女記者在場餐會上和我對望而坐,她說光就這點理由,就覺得挪威男人實在超有魅力。

其實不難察覺,生活周遭幾乎沒有任何男人會湊在一塊分享彼此的育兒經驗。男人聚會的話題,通常選擇遠離家庭,而且離得愈遠愈好,遠到可以把焦點放在中東的政治局勢、華爾街的金融行情,或是正在遙遠國家進行的體育賽況,即使內容有時難免言不及義,都好過和人討論如何把三個月大的兒子逗得呵呵大笑。

新手夫妻第一次看到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的小嬰兒終於靠自己力量成功翻身,很容易不由自主感到興奮莫名;但身為人父,你絕不可能立刻拿起話筒,向所有你想得到的親友宣布愛子本日驚人之舉;以不同時期拍攝的照片替兒女留下成長紀錄,永遠是媽媽的主意;「育兒經」被視為是母親的專長由來已久,不管在什麼情況下,男人只要在養兒育女上多說個兩句,便會強烈感受到他們並不是在做他們該做的事。

男人不習慣在大庭廣眾下握著奶瓶餵奶,盡可能不單獨一人推著嬰兒車上街,不輕易於人前用童言童語的腔調討小孩開心,心態與男人從不和別人討論他們帶小孩的枝微末節一樣,深怕遭人識破自己居然樂在其中,貶損了社會期待的男人味。是個男人,就應該留在外頭冒險犯難,在公司加班忙到焦頭爛額,而不是趁著小孩還沒入睡之前,趕回家為他讀篇床前故事,反正媽媽總會負起這些責任。

挪威兒童與平等部(註2)二○一二年爆發醜聞,政府原本應該用於女權組織的補助經費,居然有一部分流入特定政黨的女青年團分支。東窗事發,輿論譁然,挪威社會仍好整以暇,等到部長先生休完育兒假才開始修理他(最終以下台收場);司法部長克努特力有未逮,遭撤換下台,在此之前,他還可先回家陪產日後再打包離開。挪威父親的「陪產假/育兒假」貫徹得至為徹底,所有以此為由而離開辦公桌的男人,皆無須面帶慚色。三十出頭的挪威王儲哈康王子(Haakon Magnus)和年近五十的挪威總理史托藤柏格(Jens Stoltenberg)分別接受媒體訪問,竟異口同聲說:「把小孩照顧好是我們每日生活首要之事。」

聽起來好像是官方宣傳,事實上挪威男人如此心甘情願把精力花在子女身上,也有其識時務的一面。假設夫妻離異,為了小孩的監護權走上法庭,勝利者永遠是在小孩身上花費較多心思的一方,若光以薪資收入為標準,未必能取信法官大人,他們還得視你曾經付出多少時間陪伴小孩,做為監護權最終判定的依據。

今天之前,即使「進化」程度如挪威,在父母雙方同時皆有工作下,母親投入家庭的心血仍多過父親。假如男人回家後,依然只沉迷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看報紙,而不多花點力氣陪孩子畫圖、聊天。身處高離婚率的挪威社會,男人有很大的機會最後是落得一無所有。既無子女監護權,還得按時奉上贍養費,金額並由法院定奪,每月必請稅務局從你的薪水扣除,那才叫得不償失。

男人其實早就懷疑女人大肆宣傳「照顧小孩,丈夫有責」是別有用心,無非想確保她們自己的職場生涯能夠延續,並利用專屬於父親的育兒假,讓男人不得不群起師法母親的行為。如今若要符合挪威社會好爸爸的條件,已無法藉由偶爾和兒子在公園踢踢球、跑跑步就敷衍矇混過關。他們在職場上得忍受女人步步進逼,回到家還必須和媽媽一樣稱職,但或許角色互換未必一無是處,他們大概因此比我們更能體會職業婦女的難為,挪威男人對女人頗知尊重,應該是發現「母親的一天」遠比想像中複雜。

我也漸漸明白,為什麼挪威的小學教育,要同時傳授小男生烹飪、裁縫和打毛線,因為有朝一日,它將在往後的親子生活中派上用場。既然挪威媽媽們也有資格訓練自己的小孩滑雪、游泳、踢足球,挪威爸爸若再墨守成規,以為光是換盞燈泡就有資格成為子女心們心目中的英雄,便是過於漠視自己在家中日益維艱的處境。

古老維京時代好父親的典範,對待子女的方式就是什麼都不管;現代挪威男人則很害怕淪為妻、子之間的活道具,避免遭晾在一旁不知所措,成了他們改頭換面積極參與小孩生活的動力,儘管有違男子氣概,但至少證明了父親這號人物還不到要遭淘汰的地步。挪威男人說,即刻起他們要排除萬難,盡可能珍惜和子女相處的寶貴時光,首先,就是對政治話題降溫,因為男人聚在一起聊政治,話匣子一開永遠沒完沒了。只是,當男人不再熱衷政治,反而把時間花在和小孩一起學插花、打毛線,這男人還叫男人嗎?

註2:全名為挪威兒童、平等暨社會融合部(The Ministry of Children、Equality and Inclusion)。

超完美老公,也是超完美老爸_img_2《北歐超完美丈夫的秘密》

圖解媽媽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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