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當直升機父母

別當直昇機父母,你無法永遠幫孩子收拾爛攤子。

一九八三年,美國二十五到三十四歲的成人仍與父母同住的比例不到十一%,到了二○一 ○年,這個數字飆升到將近四三%。我們國家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別當直升機父母_img_1
圖片來源/pixabay

保護孩子、拯救孩子,是為人父母的天性,但當孩子日漸長大,如果父母代表孩子出面干涉的頻率太高,問題就嚴重了。記憶中我爸曾告訴我,想當初他在學校讀書時,只要老師說一句他哪裡不好,回家屁股就會開花。我想多數成人都還記得有段時間老師很受人敬重,說的話有如聖旨。我希望今天能有更多家長也和從前一樣信任孩子的老師,因為目前的情況是,有許多父母動不動就反抗學校體制,質疑子女教師的一舉一動。這種狀況正嚴重損害全美國的教育系統,也正在教孩子期望每次都會有人幫他們收拾爛攤子。

看著今天美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心裡不禁納悶為什麼他們還住在家裡,沒有工作,也不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我想那是因為成長過程中,父母讓他們相信無論遇到什麼問題,父母永遠都會來幫他們處理。

我懇求這些父母:請不要再教養出軟弱的孩子了!

我記得曾在克拉克學園約談過一位學生家長。那位學生抄襲別人的作業,而且鐵證如山,因為那次的作業是選擇題,兩位學生第八題答案都選 E,但選項只有 A到 D。

連學生自己都承認因為忘了寫,所以那天早上才會抄同學的作業。那次作業我給他零分,外加放學後留校處罰一天。結果父母就來了,他們勃然大怒,向我保證他們的孩子絕不會抄襲別人的作業。學生母親甚至告訴我,前一天晚上她還陪著孩子在餐桌前直到寫完作業呢。

我向家長解釋:他們的兒子已經承認自己沒寫作業,也承認抄襲同學的作業。但學生父親告訴我,他兒子純粹是因為緊張才會承認。我坐在那裡,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我請教學生母親,為什麼她在餐桌前陪孩子寫作業時,第八題的答案會選 E呢?她說他們知道答案是D,但不知怎麼回事,她兒子就寫成 E了。但那題的答案是 B呀。那位父親告訴我,如果我處罰他兒子,就等於是在指控他太太說謊,因為她告訴我,是她陪孩子一起寫完作業的。

我坐在那裡,從她的表情看出她並未吐實。學生都已經承認自己抄襲了,借作業給他抄的同學也承認了。我看得出學生家長是在睜眼說瞎話。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告訴他們,我會再思考一下這個狀況,二十四小時之內會聯絡他們,但極有可能維持原來的處罰。話一說完他們就翻臉了,指責我荒唐、不公平。那位父親緊握著拳頭坐在那裡。老實說,我很想息事寧人。我坐在那裡,心頭不斷掠過我為那位學生和他們全家所做的一切:為他們準備聖誕禮物、讓家裡燈火通明、到他家指導所有人課業、幫忙籌措資金讓學生可以領獎學金就讀本校。如果做了這麼多,都還換不到家長對我的尊重、無法信任我,並且不能接受這次的處罰,坦白說,我還真擔心全美國的教師在面對學生家長時,會遭受到何等待遇。我知道老師與行政主管為了「息事寧人」,多半會選擇刻意忽略霸凌、作弊、偏差行為等問題,因為他們不想處理家長大吵大鬧的場面。大家只想息事寧人,我也是,於是我告訴他們:「請再給我一夜的時間,好好思考兩位的意見,明天我會打電話跟兩位討論。」

我當時幹嘛不立刻去買甜甜圈,回家看「美國偶像」(American Idol),假裝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我真的很想屈服,但我不能。我很清楚如果處罰學生,無疑就是在告訴家長,我知道那位母親是在撒謊,她其實並沒有陪孩子寫功課。儘管如此,我還是不能草草了事。我把那位學生叫到辦公室,告訴他,我寧願他每次作業都零分,也不願他對我說謊。我告訴他,自尊比成績重要,如果不是自己努力得來的成績,無論分數有多高,都賠上了自尊。我問他以前有沒有抄襲過別人的作業,他告訴我,之前還有一次,也是抄同一位同學的作業。我接著說:「這表示你有兩次是抄別人的作業。」他回答:「是的,老師。」

對我來說這就夠了。我打給他母親,讓她知道維持原定處罰,也對她說我很感激她尊重並理解我的決定。

她掛我電話。

有些人讀到這裡,可能會覺得這兩位家長根本就是瘋了、無理取鬧,但如果事情是發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立場可能會不一樣。問題可能不見得跟抄襲作業有關,但今天美國各地都有家長成群結隊衝到學校抱怨每件事,從成績太低到參加田徑隊卻沒下場比賽都可以抱怨。你也許會認為上述事件中的家長很不可理喻,但易地而處,那家長可能就是你。

明知狀況如此,我為何仍執意處罰學生呢?因為處事原則比單一事件重要,我不希望那位學生這輩子都以為只要惹麻煩,父母就會出面解圍,或以為只要狀況一不如人意,父母就會幫他脫離苦海。

家長們:有時候你非得讓孩子接受處罰不可,孩子會因此學到教訓,藉此培養孩子品行。如果父母總是幫孩子收拾善後,孩子將學到無論他們做了什麼,都可以全身而退,因為父母會拯救他們。這種事美國各地都在發生,也導致了一種流行症狀:如果你問孩子他是否做了某件事,會聽到這樣的回答:「什麼?誰?我嗎?」沒錯,就是你!找藉口的行為始於父母,卻很快就影響了孩子。

幾年前又發生類似的狀況。有兩位女學生,成績單上首度出現七字頭的成績,其中一位名叫安琪拉。坦白說,我認為用本校標準來看,這樣的成績已經算相當不錯了,但這兩位小女生卻無法接受。我帶她們到辦公室,解釋我希望她們記住拿到七十分的感覺,告訴她們有時表現不如預期,反而可能是生活中最好的動力。我鼓勵她們接下來九週要更努力用功,並且說我有信心下次她們一定會列入優等生名冊。

沒想到安琪拉的媽媽竟然打給莫絲莉太太,請她安排金和我開緊急會議。於是那天下午我們特地空出時間,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要緊事。她說安琪拉很難過有一科七十幾分,想知道怎麼做才可以把分數加到八十分,這樣她才能列入優等生名冊。

家長必須學會:支持與干預是兩回事。成績計算時間都過了或快過了才要求加分,是一件很煩人的事。只有在算成績期間,才決定必須介入孩子的教育,會讓老師很灰心。這是妨礙,不是支持。

我解釋我不會加分。她又問能不能讓安琪拉重寫最後一次考試的問答題,讓她加分。她說她很清楚安琪拉是懂內容的,因為她在家裡見過她讀書。她說她不知道為什麼安琪拉考試時會寫錯。

我解釋說,讓安琪拉重寫問答題有違學校政策,對其他學生也不公平。接著她又問我,能不能刪除一次安琪拉比較低的測驗成績,改算在接下來九週的成績內,因為考試那天安琪拉其實身體不舒服。金和我都覺得聽到這裡就夠了,於是告訴安琪拉的母親,分數會維持不變,但我們由衷希望,這能激勵她女兒接下來九週更努力用功。

各位,你相信她隔天又到學校了嗎?她找到一張安琪拉的測驗卷,宣稱那張的成績算錯了。我和她見面,老實說,她說的也沒錯。安琪拉標錯題號,我算四題錯,但你也可以辯稱只錯一題。更改成績之後,那張考卷從六十分變成九十分。身為一位坐在那裡指出錯誤的家長,她看起來還真是得意呢,對自己的努力感到非常驕傲。我為改錯的事向她道歉,告訴她我會立刻調整成績。這讓安琪拉的總成績提高到七九‧六分,進位後就變成八十分,於是她列入了優等生名冊。

不過接下來九週,安琪拉卻再也無緣列入優等生名冊了,最後還有三科七十分。這次她媽媽又出現了,但我認為她知道自己是在進行困獸之鬥,因為她女兒有太多科成績太低了。安琪拉哭個不停,彷彿世界末日將至,但老實說,我並不認為她的眼淚是為了錯失優等生名冊而流,反而是因為她很氣她媽媽無力更改成績。那九週她或許也不夠用功,因為她預期媽媽會介入轉危而安。

另一位同樣也是破天荒頭一回拿到七十幾分的女孩呢?

她名列優等生名冊,我強烈感覺她之所以能做到,是因為她知道沒有人會來拯救她,也因此找到了能讓自己成功的方法。

我知道教師必須支持、捍衛學生,但如果我們每次都這麼做,都戴著「完美眼罩」看學生,反而會把學生培養成不知如何處理失敗的人。等他們到了二十五歲,將仍在待業中,仍指望父母為他們找藉口、拯救他們。

羅賓媽媽來信

父母必須永遠與老師站在同一陣線(除非孩子受到身體上的傷害)。我認為當前最大的問題之一,就是家長總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捍衛自己的孩子,不夠支持老師。我認為身為父母的人這麼做,就是在毀掉孩子,因為將來等孩子到了職場,將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上司。我家孩子非常埋怨我的一點是,每次他們回家抱怨哪個老師「不公平」,我總是站在老師這邊。當然,如果聽到我認為是孩子對而老師錯的事,我一定會挺身而出。但請容我這麼說:我大女兒已經二十三歲了,到現在為止,我從不曾需要替哪一位子女向老師討公道。若想教育系統發揮作用,父母就必須相信老師、信任老師。

2013班家長,奧庫諾沃(Okunowo)太太

別當直升機父母_img_2《教孩子大膽作夢—終結糖漿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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