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願意踏出第一步，容許孩子問「為什麼」，同時也面對自己生命的種種問號。因為一個又一個的「為什麼」，會跳出來形成一種撞擊，解構你腦子慣有的思考框架。
剛開始也許不習慣，覺得自己簡直自尋煩惱，若能準備一本筆記本，記下自己的困惑，試著在問號的背後，給自己「不只一種」的解答。累積一段時日，心裡某些堅硬的角落，便會不知不覺的鬆動，變得柔軟而有彈性。連帶的，本來習慣權威的對孩子下達各種指令，以「句號」做為標準答案的談話，也會轉化成一個又一個的「問號」，成為你和孩子交心的橋樑。
譬如，兒子就曾問過我一個難題：「媽媽，你常說要把話放在心裡，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媽媽說的話，你會放在心裡記很久，常常想起它。」
這樣的回答，兒子似乎懂了，但過了一下子，他又反問了另一個問題。
「如果別人講的話，你不喜歡，不想放在心裡面怎麼辦？」
「這個問題嘛！你先想想看，媽媽也想想看好不好？」老實說，這個問題真的不容易回答。大部分的人，都難免會因別人的話語而受傷，嚴重一點還像被刀子劃過似的留下永久的傷痕，一輩子耿耿於懷。除了用各種管道，發洩自己的情緒，把那些「不想放在心裡的話」丟掉外，有時我還會自我剖析，為什麼那些話語會傷到我？是不是自己對自己不夠自信？或者真有做不好的地方？在日記一一列出往後要如何做才能縫補自己的裂痕後，那些會讓自己疼痛的話語，還要經過一些時日的折騰翻攪，才會日漸淡化模糊，從有形遁入無形，化為生命的養分或提醒。
大人的心思是如此曲折複雜，往往要拐好幾個大彎，一層一層抽絲剝繭，才能一點一滴慢慢的釐清。而我，究竟要如何解釋，才能讓年幼的孩子理解？最後我往往選擇接住孩子的提問，面對自己的問號，同時也把問號拋給孩子，看他如何思索找到自己的答案。
有時候想著說著，過不了幾分光景，孩子自己就忘了。但有時孩子是很認真的，記得那次兒子想了幾天，就主動跑過來找我。「媽媽，我知道了，放在我心裡面不喜歡的話，我會像丟球一樣，把它統統丟出去。」說到「丟出去」三個字時，兒子還很用力、俐落的，做了一個丟出去的快速動作。
「有時候，我會把那些不喜歡的話，用嘴巴嚼碎，嚼得很碎，讓它永遠不會再跑出來。」
這真是一個難得的驚喜，我從兒子身上學到兩個解決問題的方法：一個是想辦法丟掉，不去在意它；一個是接受它，但要把它消化，不要傷害到自己。這和我用生命的疼痛換來的體會，不是大同小異嗎？
《媽媽的讀心術：一個創意教師的教養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