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蛋糕

當我每每經過蛋糕店,總愛看著櫥窗裡的蛋糕,每一小片都有各自的風味和精采;有上面綴著酒釀櫻桃、色澤濃艷得令人垂涎,也有像芭比娃娃蕾絲裙襬勾勒出嬌美般的粉紅奶油花,以及具有英國紳士般的低調奢華感的咖啡慕斯,或外表看似簡單卻包裹著最放蕩、最能勾引味蕾的爆漿巧克力……但是,我最偏愛的還是哥哥親手做的巧克力蛋糕,平實,沒有任何裝飾,只採用黑巧克力、低糖的配方,和著麵粉、外加幾顆蛋白打發的蛋泡撐出樸質的模樣,偶爾興致一來,在院子摘下一片檸檬薄荷葉在巧克力色澤上綴點新意。雖然質樸,但巧克力與麵粉密不可分、合而為一的口感,活像巧克力的初衷本該如此般自然,放入嘴裡,輕易地滑出微甜、微苦的層次感,像極了人生滋味,沒有奶油泡沾滿嘴角、卻是踏實地滿足了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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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Pixabay

如果櫥窗內的每片蛋糕都代表了婚姻,我們將會如何選擇?

小蜜鼓起勇氣地穿起性感內衣,盤算著該如何成功勾引老公和自己擁有一夜的性愛。但這一夜,她依然失敗,已經七年了,她設想了各種方式,總是不得其門而入。老公翻過身,提醒她早點睡,免得誤了隔日的工作。面對他的溫柔提醒,她感到欲哭無淚。

晨曦初到,老公親手為她作早餐的聲音,輕輕喚醒了她。她慢條斯里地將自己打扮成美麗而自信的職業婦女,坐上餐桌,接受老公疼惜的招呼,吃了豐富的早餐,在老公用心規劃好的時間裡,讓她和他一起從容地上班。他特意開車載她上班,免得打亂她一早精心打扮的妝容,然後自己再繞道上班。下班時刻,老公擔心她受累,甘心開車等她,載送她安全舒適地返家,洗手作羹湯為她煮一頓晚餐,這麼多年,沒有改變過。他們沒有孩子,他顯然把她當女兒般呵護了,但她不要當女兒,她要當他的女人。

「我要離婚。」後來小蜜告訴我,這麼多年來,他們已無性愛,自從她老公與一位比自己年輕十幾歲的女孩外遇分手後,他就再也沒碰過她。她建議他去醫院就診,解決性功能障礙的問題,他總是拒絕,也不願意努力,她非常痛苦,孤寂的感覺一如守活寡般難忍,可是他對她又真的很好,總是把她當作像小女兒般的細心照顧。

「我不會坐公車、我也不會煮飯。」她說這麼多年都是老公在照顧她,她已經變成生活白痴了。

我請小蜜想清楚離婚這件事,她說她要先搬出來獨自過生活試試看。沒多久她來找我,告訴我她把飯煮成粥了,但還是可以吃的,現在雖然還沒搞清楚公車路線,不過先坐計程車代步也是沒問題,所以她覺得可以離婚了。看她毫無眷戀的模樣,似有蹊蹺,多問了一些,才知她寫了簡訊給他,想回去拿一些物品,誰知他把她衣服打包好了,讓她方便取走,毫無挽留。唉、看來這男人將她的離家,看作背叛而發怒,而這女人多年來想盡方法解決婚姻的問題,當性感內衣、情趣用品都沒輒時,最後把結束婚姻當作賭注,賭了這把,想看看輕重,論個輸贏。


我請夫妻倆一起到我辦公室會談。老公覺得她胡鬧,只不過因為腳踏墊有一根長髮,就懷疑他帶女孩回家,但他怎麼會知道長頭髮會是誰的,也許是遠房親戚來作客時候留下的,而一旦他對遠房親戚只不過多招呼些,她就疑神疑鬼地指控他和那位像個娃兒的親戚有所曖昧……然而,她說這本來就是事實,但他不肯承認。

我提到可能因為夫妻長久沒有性生活,所以導致妻子的不安,自然會往那方向去猜忌了。對於性這件事,男方突然口拙了,我想我也是夠冒昧的,但這對夫妻明顯就是因為性生活的原因導致雙方磨擦,不談清楚,只在枝節裡打轉,也無濟於事。他顧左右而言他,不願接受諮商或求醫,我猜想那對他恐怕真的很沒面子,一個打破不了的心理障礙,於是讓小蜜看了更怒、哭哭啼啼地宣示離婚的決心。

我真不忍這對夫妻因性事不合走上離婚之路(註),偏偏我對這位男士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而她也是對最後孤注一擲的努力感到挫敗。我只好協商離婚的條件,男方希望女方把之前媽媽送給媳婦的手鐲還給他,她一口應允,最後夫妻雙方相約再來事務所點交物品、辦了離婚。我知道離婚後的小蜜是落寞的,她可能再也找不到這麼照顧自己的人了,但是她告訴我,她還是不後悔做了這樣的決定。很明顯地,她非常愛她老公,反之亦然,但這樣顯然都不足以造就白頭偕老的婚姻。

婚姻的配方究竟該如何調製才恰如其分?沒了性愛是否就沒幸福的口味?還是有性愛卻是不互相尊重甚至暴力相向的婚姻,像是添了發泡劑而虛假撐出的蛋糕才受青睞?蛋糕的口味很多,配方各有不同,重點也不同,或許有人把性愛當作麵粉,沒了也不成蛋糕,也或許有人把性愛當奶油泡,即便少了,同樣不減蛋糕的口味。我端詳櫥窗內琳瑯滿目的蛋糕,看來各有各的風味和道理,沒得比較、沒分對錯,婚姻一如此般,端看每個人的觀點和口味了。

(註):無性婚姻之離異—關於夫妻因無性婚姻而訴請離異案,詳見《我們依然相信》P.216「婚姻,法律說」。

幸福蛋糕_img_2《我們依然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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