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睡著的瑜伽課

為什麼瑜伽源自於印度呢?我看過的有錢人中,印度人真的是比較懶的,他們一點也不想動,舉凡倒水、夾菜等動作都要人服務,還很崇尚肥胖就是財富的價值觀。

不小心睡著的瑜伽課_img_1
圖片來源/Pixabay

一開始到這個屬於瑜伽的國度,想像城市裡一定到處充滿True Yoga或 類似加州健身房的機構,街上的人一定隨便一彎腰,就如折疊腳踏車那般服貼俐落。而事實的真相卻比較偏向他們被自己的肥肚子卡住。看看公司裡婆羅門階級的男 同事,皮膚白淨、體態圓滾如彌勒佛。再看看其他同事們,一下班就回家煮飯、吃飯,還沒聽說過哪個同事有運動習慣,很少人會想要把象徵財富的體脂肪甩掉。這 至少證實了瑜伽在印度並非女性上班族的熱門活動。

但 這可是外國人對印度少數美好的想像之一,瑜伽是一定要學的。聽我室友說,在我來印度之前,他們請了一個瑜伽老師每天早上到府教學,八、九個人一起學,一個 人一個月只需臺幣兩、三百元。不過後來有些人受不了早上七點就要起床,持續沒多久就停止了。現在熱潮已過,大家都不想再學瑜伽,至於軒哥,他在路上遇到一 個要教他達摩武術的印度人,所以他傾向學習印度功夫。

我 在城內四處找著路上的廣告,期盼在公司附近可以找到私人老師學習瑜伽。循著廣告上的地址,我走到大街後面的小巷子,還得不時往回張望,深怕自己迷路回不 去。接著進入一間灰色公寓的三樓,當時是下午三點,客廳內的光線只有太陽光,灰塵在光線下緩緩移動,門內正好有個男人躺在客廳的地上睡覺,看見我上門,趕 緊起身。

「請問……這裡有在教瑜伽嗎?」我問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蠢的問題,這種民宅哪裡會有瑜伽課呢?應該是我找錯地址了,打算等男人回答沒有後就趕緊離開。

男人卻趕緊說:「有有有!請進。」他沒想到隨便在一根電線桿上貼的廣告會引來一個外國人。

我有點不安的走了進去,男人馬上走到客廳後面叫另一個女人出來。客廳比我在門外看到的還要空曠,卻又不太乾淨,像是剛搬走一大堆家具的屋子。

這時一位穿著黑色沙麗的中年女人走過來,她臉圓滾滾的像顆橘子,鼻子的山根又挺又高,幾乎要切斷她半張臉了,束成馬尾的頭髮卻跟鬆脫的地毯一樣毛躁。她叫我一起往地板坐下,開始跟我解釋課程如何進行。


「妳可以從初級瑜伽開始,我們是一對一的教學。」

「在哪裡上課呢?」

「就在這裡,妳只要每天下班後過來就可以了。」女人刻意平順又柔和的語氣,讓人感覺她在心中盤算些什麼。

「那多少錢?」

「哪。」女人拿出一本破舊的綠色筆記本,裡面夾著一張看不懂的宣傳單說:「一個月兩千盧比就可以了,」兩千盧比,約臺幣一千四百元,這在印度真是天價,雖然在臺灣還算合理。我知道自己被當成肥羊了,於是便說要再考慮看看。

「不然妳今天先繳個一千盧比,這樣還可以打折喔!」

我只想敲這女人的頭,請她清醒一點,我連十盧比都會跟三輪車司機吵得面紅耳赤了,她還想敲詐我一千盧比,門都沒有!我決定起身離開。

「不然算妳一千五百盧比,今天先報名,如何?」她不死心的抓住我的手。

「太貴了,太貴了。」快點讓我離開吧!

「好啦,九百盧比,這真的是最低價格了,我們從來沒有這麼優惠過。」她把這裡當成菜市場在喊價,我趕緊推託說自己要回去上班,費了一些口舌才離開民宅,讓他們繼續睡覺作夢。

找 了兩、三家類似的私人民宅後,我開始懷疑在海德拉巴城內到底有沒有可以上瑜伽課的地方,這個城市根本是瑜伽的沙漠地帶,只有一堆不像樣的個人單位。我問阿 吉特,他說要到郊外才有較大型的機構可以上瑜伽課,可是這樣實在是太遠了。瑜伽對現代印度人來說,就像是中國人之於中國功夫,在外國搞得轟轟烈烈,在國內 雖然也有許多專家,但在一般人的生活中其實不太流行。

我把找不到瑜伽老師的煩惱告訴公司其他同事,沒想到琳達說:「附近有個療養機構可以學瑜伽,而且收費很便宜,我可以找一天載妳去看看。」療養機構,這才是瑜伽對一般印度人的作用,他們不把瑜伽當成健身運動,也不偏好以體操的方式教學,而是把瑜伽當作療程或靜心的一種。

最早提到瑜伽的印度古典書籍《薄伽梵歌》把智慧、靜坐、唱頌和體位都當成是瑜伽的一種,換句話說,真正的瑜伽是強調身心合一的生活方式,也因此最適合療養中的病人。


琳 達開車載我去到離公司約一公里的療養院。這間療養院並不像是醫院,而是一間以自然療法幫助病人復健的地方。療養院占地廣大,裡面有許多平房,感覺就像是臺 灣的眷村一樣,絲毫沒有醫院或生病的氣息。平房周遭種植許多大樹,如果不掛上療養院的招牌,會讓人以為是國軍度假中心。

療養院裡的員工都很客氣,聽到我們詢問上課方式,還很勤快的說:「我們可以馬上請老師來,先讓妳體驗十五分鐘看看。」

平房內的教室空地沒有任何鏡子,也沒有高級設備,所有人就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學習。

老師是個看起來很文靜的女生,她穿著寬鬆的長褲,語氣非常和緩。

「先跟著我深呼吸,我們再接著靜坐。」往前往後的伸展筋骨,一切都很緩慢舒暢。這和我在臺灣上瑜伽課時,整堂課都在折自己的身體很不一樣,瑜伽剛進入臺灣時,就是以折疊自己為號召,很少人會教導瑜伽式的呼吸。

十五分鐘過後,琳達問:「請問你們怎麼收費?」

「一個月一百盧比,可以選擇每天早上七點,或下午五點兩個時段上課。」

沒有其他時段了,這是印度人認為最適合練習瑜伽的兩個時間。

「沒有晚上七、八點的課程嗎?」

「那個時候太晚了,不適合做瑜伽。」老師回答。

在無法提早離開公司的情況下,我只好選擇早上七點的課程。報名前必須經過療養院的健康檢查,檢查通過後才算完成手續。我拿著檢查單據給療養院裡的醫生。她是一位年約五十歲的女醫生,有著象徵財富的體態,健康檢查的第一個問題是:「妳來印度工作的內容是什麼?」

「嗯?人力資源。」

「這樣,那薪水多嗎?」

「還可以。」

「外國人薪水應該都很多吧!」女醫生不像醫生,倒像是個偵探一直想打探我的薪水。

「有沒有七、八千元?」

「有吧!」

「好,檢查完了。妳可以走了。」

在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後,醫生就完成了她所謂的健康檢查,也許印度人所說的健康就是財富。

第一天上課,早上六點我趕緊起床出門,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安靜的海德拉巴城,搭了早班的公車抵達療養院。教室裡約有八位學生,老師開始教我們吸氣、吐氣。接著便是躺平練習呼吸。

說時遲那時快,在躺平的那一剎那,我又回到了夢鄉。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其他學生開始做著指定的瑜伽動作時,老師發現我仍如死屍一般不動。她走過來搖搖我,看我醒來以後說:「妳睡著了嗎?」

「啊?沒有、沒有啊!」我一臉從夢中驚醒的樣子,掩飾不了這明顯的謊言。在任何地方都能夠睡著是我的強項,只是我很少在十秒內就進入夢鄉,六點真的太早了。被老師叫醒以後,我趕緊跟著同學一起做動作,過半小時後,草草結束了第一堂瑜伽課。

經過這番早起的折騰,再加上課堂上睡著的糗事,我再也沒去過療養院了,六點起床真的太折磨人。就這樣結束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印度學習瑜伽的經驗,學費七十元臺幣。

不小心睡著的瑜伽課_img_2 《遇見貧民百萬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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