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有話~學步車

清明節的三天休假,說真的,只有假那有休?從花蓮回到台北,爸爸媽媽都累壞了,何況我還是一個小嬰兒?還好?我們只是累壞了,要是生一場病那可就掃興。

毛毛有話~學步車_img_1
圖片來源/Pixabay

目前在台灣,像我爸爸媽媽這種國內的移民族,就是說以前住在鄉下,後來為了生活移居到都市組織新家庭的,著實為數不少。每到年節,不管是公路、鐵路或是國內航線的飛機,人、車、機擠得稠稠,使高速公路變成慢速公路,都是這些國內移民的年輕人,趁假趕著回家,看老爸老媽的孝行所形成的。可是也有不少人是說服不了家鄉的老人家,應命勉強帶幼小的孩子,跋山涉水趕回家。要不然,有些老人會說話。特別是娶了他們不識的,或是他們老人家沒看上眼的媳婦!遇到這種情形就會說:「呃!養你大了,你現在是某(妻子之意)的孩子了。連小孫子也不帶回來讓我們看看。」這樣對兒子說話的老人家,大部份都是不了解年輕人在都市生活的情形。很多年輕人怕聽到在鄉下的雙親,說出理該怎麼怎麼的這種話,常常夫妻打著冷戰強裝笑容,帶著什麼還不知道的小孩,長途奔波。

其實,有時候的假期,如果是由老人家離開鄉下,到都市來看看兒子媳婦還有小孫子的話,這麼一來,可以解決好多的問題。

一、 年輕夫妻不會為了到底要不要回家而發生不同意見爭吵,或是賭氣。

二、 小嬰兒、小孩子免以長途奔波,累壞生病。

三、 公路、鐵路和飛機航線,就不會發生人、車、飛機擠得稠稠的;因為年輕的回鄉下,都是舉家行動的,很不方便。老人家到都市,最多兩個,少則一個,並且不開車。所以,由老人到城裡探親,車、路各不擁擠,進城回鄉都可以買到車票。何樂不為?

唉!我雖叫毛毛,其實我的胎毛早就掉光了。人家說嘴巴無毛,說話不牢。有誰會聽我的高見?我說了等於沒說,不管大人的事了。不過大人的糊塗,常常連累我們的小孩,真是豈有此理。

像我爸爸,他最近一直要我學走路。上個月就替我買了一雙新鞋;是軟皮的白鞋,常常和他的大黑皮鞋擺在一起,起先他看了就心滿意足。最近,有點恨鐵不成鋼,一有空就要我放手走向他。我扶著牆壁走幾步,他還嫌笨。不知他以前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副德行。昨天他下班回家來的時候,帶回來一部吊椅四輪學步車。我可以坐在吊椅上,腳可以著地,圓框的四角有四個輪子。坐在裡面,愛直走就直走,倒退就倒退,要橫行、要霸道都可以的這種助行輪椅車。我媽媽怕我被蚊子咬,四周用一條浴巾把它圍起來,遠看我好像穿蓬裙一樣。


剛開始我還覺得好玩,因為我除了向前走不會之外,倒退橫行左右都行。他們兩個看我動就笑,還笑我說是螃蟹。不過說也奇怪,我想向他們走去,卻沒有辦法辦到;我跨出右腳,輪椅車就向左偏去。停下來,跨出左腳時,輪椅車就向右偏去,用雙腳蹬,卻往後退。後來輪椅車能走動並不能滿足我。我對輪椅車不聽使喚感到不耐煩,但是爸爸和媽媽並沒有察覺到。最後我終於忍不住,急出性子來大哭一場。他們還覺得我有脾氣了,哭得很可愛。為什麼他們不去懷疑是不是輪子的靈活有了故障?他們相信大人做的事、做的東西。我們小孩子永遠是不懂不對的,特別像我這種嬰兒,還有什麼對不對可言?

有了助行輪椅車之後,今天上午和下午,媽媽都利用很長的時間,把我放在上面,去洗她的衣服,看她的電視節目,洗頭。還好,沒他們在前面誘我過去,我橫著走也可以。但是在台北小職員租的房子裡,那有空間讓我橫行霸道?並且走一走就走進桌子底下卡住了。等媽媽來解放,那都是我氣得半死的時候。所以這樣折磨了一天,我磨出脾氣來了。還有我大腿內側兩旁,已經感到火辣辣的,為什麼媽媽替我換尿布片的時候,不察有異?

才下班不久的時間,爸爸就到家了。為的是要我坐輪椅車給他看。他一進門就問媽媽:

「毛毛今天會不會向前走?」

「還是不會,不過橫著走可以走很遠了。有時候會走進桌子底下走不出來。我故意不幫他,看他會不會自己走出來,結果他走不出來不打緊,氣得大叫還跺腳哪。」

「真的會跺腳?」爸爸笑著問。

「真的啊!我也嚇了一跳,像大人一樣。」

「怎麼這麼可愛!」

「這小孩不得了,這麼小就有脾氣。可能遺傳你的。」媽媽說。

「不會啊,我的脾氣很好,大概是你。」

「我才沒你那麼「衰」咧!」

這兩位大人可真遜斃!小孩子,特別是嬰孩那有出生就壞脾氣的?要不是他買了一部幫不了別人走路的輪椅車,還有讓人常卡在桌子底下出不來,還有吊椅懸得太高了一點,我的嫩皮怎麼磨得過塑膠皮呢?還有長時間把我放在裡面讓我蹬。很累啊!大人──。

「阿淑。我中午在公司午覺的時候,還夢見毛毛跟我在公園一塊走在草地上散步哪!」

「你已經說了三次了。」

「真的,今天又夢見了。」

「你想瘋了。」


爸爸抱著我說:「來!我們去散步。」他一手抱我,一手提著輪椅車在往樓下走。「阿淑,你要不要來?」

「我等一下就來,你們先去。」

爸爸嘴裡哼著「哥哥爸爸真偉大」,一路走到樓下。那一位好為人師的奧巴桑也在那裡無事晃。

「哇!毛毛要學走路啦。來,來,走走看。姨婆先抱一下。」

爸爸把我遞給她說:

「當心尿尿。」

「沒關係,尿尿好吉兆。」

媽媽也衝下來了。她手上拿著我的鞋說:

「鞋子沒穿就下來,來,穿鞋鞋。」

他們替我穿鞋我就知道,他們要我坐輪椅車學走路。我不願意。但是腳一被抓住,鞋子就強被套進去,還用一條鬆緊帶綁住,我踢也沒辦法踢掉。但是當爸爸抱我,要把我放到椅子裡面的時候,那可不容易。當他把我垂下來的腳要放進椅子裡時,我就把腳移到椅子外邊。他試了又試,有時快放進去的時候,我腿一縮一踢輪椅車就跑了。我哭著不肯坐。鄰居的太太也抱著自家的孩子圍過來看熱鬧。

「喲喲喲!你爸爸買賓士的車給你你不要!傻孫子。」自稱姨婆的那個老女人說。

「很懂事哪,你孩子。」有一位年輕的媽媽向我媽媽說。

「很糟糕,這麼小的小孩子,脾氣這麼大。」媽媽心裡得意的說。

他們讓我休息了一下,又試著要來。我還是一場不屈服的抗爭。我雖然贏了,但是沒有贏到尊嚴。他們只覺得我太莫名其妙,帶念我是小小孩,讓了我。我才不屑人讓。評評理嘛!

晚飯後,爸爸抱著我坐在二手貨的沙發上,還有媽媽,我們一起看華視的包青天。其實是他們兩個在看。特別今天是五月十日,鍘王爺到底鍘了沒有?再不鍘,爸爸和媽媽都有怨言了。我們看到一半的廣告,爸爸很沒有信心的說:「今天還要拖的,不會鍘。」

「再不鍘趙王爺,那就沒意思了。」

他們只關心今天會不會了結,因而,反而我樂得把一塊豆沙麵包,糟蹋得亂七八糟,也不見他們有什麼動靜。爸爸身上、沙發上、地上,我的身上、頭上,不是豆沙餡,就是麵包屑。

結果,節目結束前,趙王爺被鍘了,媽媽還拍手。我想喊冤叫屈,同時也想將我的輪椅車捐獻給包青天做刑具也都來不及了。我準備好的告狀也用不著了。不過我可以說給大家聽一聽:「包青天包大人:冤枉啊!人家的爸爸是兒子的大玩偶,我卻是爸爸的大玩偶。」

毛毛有話~學步車_img_2 《毛毛有話》

圖解媽媽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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