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到底發生什麼事!」老師面前站著兩個孩子,其中一個低頭不語,「好,既然你不說,那換你說,到底發生什麼事!」示意另一位同學開口。這位同學彷彿準備已久,嘴巴像是軟木塞被拔掉的香檳一樣滔滔不絕。
有手足的家庭對類似場景應該不陌生:爸媽好不容易把吵成一團、打成一團的兩方分開,想了解爭吵的來龍去脈,就是有人悶聲不吭,或者抱怨對方亂說而更加憤怒,但卻不願辯解,依舊保持沉默。這種沉默令人抓狂。若是自己本身闖了禍還三緘其口,那真的是自找麻煩,受不了一問三不知的大人可能會失去理智、模糊焦點,罪狀還得加上一條「態度不佳」。
筋疲力盡的大人也覺得很受傷:
「不就是給你機會讓你說嗎?我也想好好處理啊!」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什麼?我也不想都聽別人的一面之詞啊!」
「你那樣看我的眼神,好像就是認定我不相信你,這樣對我公平嗎?」
暫停衝突
遠離開不了口的情緒風暴
到底為什麼孩子不願意開金口?若對內向孩子的特質有所了解,不難理解原因可大略分為「能力」與「意願」這兩方面。
內向孩子既不擅長拒絕,也害怕表面衝突,能避就避、能躲就躲;一旦有浮上檯面的激烈衝突,表示他心裡的情緒強度已經跨過忍耐的門檻,也許肢體動作不會太大、太強,但此時我們必須覺察,這時的內向孩子,已與平時溫和狀態有很大的落差。「臨場反應」是內向孩子最吃虧的表達方式,他們對自己表達的內容極為重視,對於現場發生的一片混亂,他們需要一些時間整理爬梳,再對應自己的情緒與感受,為了想要精確的描述他們理解的事實,對於用字遣詞也會拿捏再三。
平時要他們開口就需要給足夠暖機時間,更何況當情緒尚未平復之時,難度就更高了。對內向孩子來說,雖然衝突已發生但事情還沒結束,就像一瓶水還在激烈晃盪,理智和豐富的情感仍混雜一起,「不知從何說起」是最多內向孩子吐露的心聲之一。
除了表達的習慣與能力不同,內向孩子還會評估眼前這位大人是否值得信任,這也會決定他們的開口意願。一位被認定「偏心」「不公平」「聽不懂我說的」或「對我有刻板印象」的大人,即使孩子已經整理好心情,也未必願意一一道來。
在團體生活裡,內向孩子的特質與堅持的確讓他們比較辛苦,一方面要安撫自己,一方面又需要應付別人,不擅長多工的他們速度不快,對外的回應方式也容易招致其他大人小孩對自己的誤解,久而久之形成既定印象:不想說、不願說也不會說。
這類孩子若與同儕或團體發生衝突,大人可選擇「暫停衝突但不立即評斷」的處理方式。暫停衝突可避免進一步激化,也隔離雙方讓彼此冷靜,內向孩子有機會先處理自己的內在情緒;分開詢問孩子,才能讓雙方都能毫無顧忌又不受影響的暢所欲言,也是幫助情緒穩定的好方法。
若外在環境無法配合,也可請內向孩子先練習以下句型,帶自己遠離情緒風暴,不讓自己陷入更大的誤解之中:
「我很緊張/生氣,所以現在的我說出不來話。」
「你一直問我,我更說不出來,可不可以等一下。」
「我想說,但是可不可以讓我想一下怎麼講?」
「我覺得事情不是這樣,我可不可以從頭說一次?」
這些練習句,提醒現場的大人稍等一下,替自己爭取更多時間、轉換詢問口氣,讓內向孩子不再只是被動對號入座的「承認」,而有機會從自己的視角重新描述一次發生的事情。如果我們願意多給一些時間,並提供一個讓他放心且信任的環境,我們就能驚訝的發現,內向孩子解讀事物的成熟度是如此之高。
在鼓勵表達的社會價值下,父母們總是擔心內向小孩很難在快速變化與競爭激烈的社會中生存。其實,內向者的沉穩、謹慎、細膩、專注等特質,都是成功人士的必備條件。
《愛,我的內向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