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范瑞君:孩子,是我的作品

范瑞君,自言外表看起來有些高傲,只要不笑,就會被朋友問「是不是心情不好?」

但私底下的她,相當健談,採訪過程中總是笑聲不斷,而她的情感豐沛,談到激動處甚至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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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舞台劇的演出中,曾與屏風表演班合作過〈我妹妹〉,到近期由賴聲川執導的〈寶島一村〉,這是個眷村三個家庭的故事,講述眷村的沒落與拆遷,范瑞君飾演朱姐,從年輕演到老;電視劇的部分,總是飾演性格分明的角色,〈殺夫〉的林寶貴,〈逆女〉中的女同志徐姐,都讓人印象深刻;此外,曾以電影〈阿爸的情人〉拿下金鐘獎女配角的殊榮。

她,在一個又一個不同的戲劇角色中,體會、感知人生;走出戲外,36歲那年,腦袋閃過一個想法,她問自己「20年後,你想過什麼樣的日子」,她確定這個畫面是「有一個小孩」,她想,這個畫面可能是自己想要的幸福,決定放手試試看!

她和朋友聊起想要生小孩,卻遭到朋友的「恐嚇」,朋友告訴她「你以為想懷孕就可以懷孕嗎?」她嚇了一跳,想起自己的工作型態,經常熬夜拍戲,再加上年紀已屆高齡,的確有這個可能性。和男朋友討論之後,兩個人決定以半年作為期限,開始嘗試自然懷孕。

曾經自言為不婚族的范瑞君,大方地說「我實在想不出來,如果沒有小孩為什麼要結婚。如果懷孕了再來結婚吧。」而半年的期限還沒到,到了第三個月,她懷孕了。

從這天起,她的身體,有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經驗,子宮裡,有個小生命,正在長大;也或許是體質,從來沒有孕吐的她,笑著說:「我覺得滿遺憾的,有過孕吐以後演戲才有真實感。」孕期中,仍然維持平時的生活步調,一直到產前一週都還生龍活虎的,直到孩子的第一聲啼哭,宣告范瑞君從此將於真實人生中,飾演「母親」這個角色。

工作的堅持與哺乳的信念

因為懷孕,肚子越來越大,會有「連戲」的問題,通常一旦懷孕,女藝人就得暫時放下拍戲的工作,只能上綜藝節目、接通告等。范瑞君懷第一胎時,懷孕初期,正在拍大愛的戲,她說,其實到了3個月時,已經可以察覺有懷孕的樣子了,而且裡頭有些需要哭、推擠的橋段,她一直撐著繼續演出,到懷孕3個月才停下與大愛的戲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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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後2個月,她隨即接下中視八點檔〈青梅竹馬〉的 演出,最讓人難以想像的,還是她仍堅持繼續哺乳,一邊拍戲,她說,自己性格中,有相當「龜毛」的一面,曾經試喝母乳,發現新鮮的母乳是甜的,冷藏過的,都 有些腥味,因此,她總是在中午放飯時衝回家餵奶,晚上再衝回去一次,如果真的沒辦法,就預先擠出來,放在冰箱預備著;就這樣,她的女兒溜溜,一路喝到2歲3個月,到了范瑞君懷第二胎為止。

「我就是懶嘛!」她笑著說。她認為,親餵比較簡單,不用洗奶瓶和相關配件。

問起開車衝來衝去會不會很疲憊?她卻說,其實台北市不大,開車還好。

懷 孕、餵母乳、帶小孩,真的很需要很多人的幫忙與體諒。范瑞君力挺每個地方都可以哺乳,社會應該給予公開哺乳的空間,她從不特別尋找哺乳室,她帶一條毛巾, 逛百貨公司,若是孩子鬧了、餓了,就拿毛巾蓋著,邊走邊餵;此外,她和先生不希望生活改變太大,有孩子還是能維持一定的生活品質,還沒滿月,他們就抱著小 孩出去吃飯,小孩喝奶時間到了,她就一邊吃、一邊餵奶。

戲內戲外都是母親

范瑞君也提到,有小孩後,工作會有取捨,像是盡量不接中南部的戲約,以北部、台北為主。她和老公兩人堅持自己帶小孩,會互相配合對方的工作時間,若是真的沒辦法時,才請住在附近的娘家媽媽幫忙,「但都只有4~5個小時,我們從來沒讓媽媽帶過夜。」而新生兒日夜顛倒的作息也沒難倒這對夫妻,如果范瑞君白天需要拍戲,晚上先生會接手照顧小孩,讓范瑞君可以好好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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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女兒溜溜3歲 時,范瑞君必須到新加坡巡迴表演工作坊《寶島一村》,因為實在沒有幫手,她就帶著溜溜一起去。演出時,溜溜一直想在側台看媽媽,但范瑞君擔心溜溜會從側台 摔下來,或是亂跑到台上,就要溜溜在後台等待;《寶島一村》戲很長,孩子的專注力本來就有限,演出中,溜溜哭了起來,一直到第四場的演出,溜溜終於不哭哭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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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溜的哭泣,讓范瑞君感到相當捨不得,友人安慰她,培養小孩因應家中不同狀況的適應力很重要,讓孩子對外界有些「小彈性」,聽了以後,范瑞君才慢慢釋懷,她說,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大人配合小孩,小孩也要有一點點配合父母的能力。


范 瑞君也說,以前演過很多舞台劇,題材大多和家庭、人生有關,生過小孩後,飾演母親的角色,感受完全不同。像《寶島一村》中有一場戲,隔壁的人不讓女兒嫁給 我(范瑞君飾演母親)的兒子,因為嫌棄我們家只是「賣包子」的,兩家是老鄰居,也不能不體諒他們會有想要保護女兒的想法。她強調,若還沒生小孩,在入戲的 過程,心理複雜、揉捏的程度,可能不會這麼深,尤其自己又生女兒,更能體會什麼是「讓女兒嫁的比較好」,她直言,孩子對她的表演有很大的幫助

孩子,是我的作品

談 起是什麼原因讓范瑞君決定生第二胎,她說,她想生第二胎,但老公和媽媽都反對。老公覺得生活品質會下降,媽媽覺得現代人都生一個,但她生了溜溜後,體會生 命的奇妙,當她看著溜溜,她會想,她和老公,是兩個獨立的個體,來自不同的家庭環境,竟然創造出一個生命,於是,她大膽地想:「如果再組合一次,會是什麼 樣子?」這彷彿是一個「作品」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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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因為范瑞君是獨生女,深知獨生女有很多責任,有時會很無助,若有手足,人生道路上,總是多了一個人可以商量,因此,她才拼命的生老二。

她也提到,第二胎的母乳之路不如第一胎順利,住院3天,感覺妹妹睡得比較久,吸吮的時間也比較短,護士一直要她把小孩叫起來喝奶,但老一輩的有不同的意見,覺得睡得久才會長大;到了出院前,才發現妹妹黃疸指數偏高,但還不到需要照光的程度,然而,坐月子期間,還要帶回醫院檢查,見到妹妹被扎針,她心疼死了!

你第一次知道:我可以為一個人死

很多年前,范瑞君去算過命,算命師父告訴她:你會生小孩喔,會很優秀,但是……你的小孩會很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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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提起這件過往的算命往事,主要是她認為,孩子還沒來到這個世界上,你都還沒開始教養他,就有人告訴你說,你的小孩將來會是固執的,是件很奇怪的事情;此外,她覺得做父母的當然要努力,但那對於孩子性格的養成,可能只占20、30%,她提出Discovery的數據,小孩子的健康,包含個性,70%,都在精子與卵子結合時,就已經決定了。


她以兩個女兒性格的不同為例:同樣的父母,教養方式也相同,但兩個孩子對坐汽車座椅的態度就是不一樣,溜溜會暴哭,是那種「再哭下去可能要脫腸了」的哭法,但妹妹不想坐汽座時,是撒嬌式的哭法,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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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說,孩子有自己的個性,不是父母怎麼教就可以怎樣,我們只是小孩的「旅館」,他藉由我們「來到」,他有他要來完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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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便認為孩子有自己的主體性,應該要尊重孩子,但身為母親的角色,也是主要照顧者,和孩子長時間相處,仍會有抓狂的時候。

范瑞君說,溜溜2歲之後,母女兩人衝突變多。溜溜2歲後,突然可以和大人對話,這讓她會有一種錯覺,溜溜好像聽得懂,可以講道理。所以,當溜溜不聽話,她會覺得:「你跟我逆著來耶!」而溜溜常常說:「不要!不要!」范瑞君聽到「不要」這兩個字,不自覺地就會抓狂。不過,恢復冷靜後一想,溜溜不過是個2歲的小孩,他可能也不知道「不要」是什麼意思。

因此,深知照顧小孩辛苦的范瑞君說,參加媽媽團體很重要,像她就參與家裡附近的Play Group,成員很多都是全職媽媽,她們經常分享育兒經驗,或者發洩情緒,像是問PG裡的其他媽媽「請問你的小孩最近會不會經常說不要?」范瑞君提醒,媽媽千萬不要把自己關在家裡,帶孩子出門,也讓孩子認識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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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溜溜的成長,范瑞君也感嘆:「如果我能夠早十年生他該有多好。」溜溜1歲時,很愛爬樓梯,她會無止境上上下下爬來爬去,跟在後面,覺得自己體力不如以往,更重要的是:「如果我早十年生,就可以多看她十年。」

范 瑞君說:「戲劇常常有這句台詞:『如果可以看到你披婚紗,我死都瞑目。』我有小孩之後,我認為這句話不成立,我想看他披婚紗、生小孩……所有關於孩子的一 切,我覺得沒有止境的那天……而我終於懂一句話叫做『你第一次知道:我可以為一個人死』,對自己的老公、甚至父母可能都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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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范瑞君表示,除了孩子之外,自己仍是一個個體。她很願意咬著牙自己帶小孩,或工作之外都把時間放在小孩身上,但她還是想保留一點點,除了「戴媽媽」、「溜媽」之外,屬於自己﹣﹣﹣「范瑞君」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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