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媽媽的天堂

挪威有一半以上的新生兒是由未婚媽媽所生,憂心忡忡的保守份子宣告婚姻在挪威將步入「死亡」,但女權主義者卻很高興女人從中獲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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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Pixabay

我從來不知道人類的腦袋裡有個叫「海馬廻」(Hippocampus)的東西,原來它掌控了我們的情緒和壓力,拜美國華盛頓大學教授瓊‧ 盧比(Joan Luby)之賜,透過他的論文報告,大家得以增廣見聞。根據她報告裡的結論,一個人若在幼兒時期獲得母親較多的照顧,將有助於增大「海馬廻」的體積,日後影響所及,就是容易控制情緒,以及具備良好的抗壓性。

曾經一度,我強烈懷疑挪威小孩不吵不鬧、慢條斯理的個性,是被當地的天寒地凍傷了反應神經;後來發現,那些樣貌天真,鼻尖掛著兩道鼻涕的小鬼,應該只是印證了盧比的分析所言不假。一個在超級市場裡幾乎找不到奶粉的國家,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嬰兒最初幾週都是靠母乳餵養,全國有六成以上的小孩喝母奶長大,他們給予成人世界最大的回饋,就是盡可能不在公共場所歇斯底里、鬼吼鬼叫。

挪威媽媽對子女的照顧當然不僅於此,直到十二歲之前,家長(包括爸爸)每年還有總計十天,且支領全薪的孩童照護假(註1);家中若有兩個小孩以上,照護假將增加至三十天。舉凡子女頭痛、腹瀉、感冒、流鼻涕,無論情節輕重,媽媽都可據此不必出門上班,安心在家陪伴自己小孩。單親職業婦女一年則有二十天照護假供其使用。對於請假一事,挪威人向來毫不客氣,孩童照護假並非法律條文裡聊備一格的裝飾,一旦提出,皆可輕易獲得允許。

「很抱歉,我得趕回家接小孩放學,今晚的會議就不參加了。」挪威職業婦女們可以大方地拿它當理由,推掉所有重要的會議和飯局,通常老闆對她們所提要求的標準答覆便是:「妳去吧!總不能把小孩丟在學校裡,今晚就不勞煩了。」女人無須為了家庭因素在職場上扭捏愧疚,也不必為了主管准假而深感皇恩浩蕩。「兒童至上」畢竟是這個國家的立國指標,大家都清楚理解,女人在外工作,難免有所犧牲,只是犧牲的對象,絕對不會是自己的小孩。一八九六年,挪威官方正式對外宣布:「照顧兒童,國家責無旁貸。」挪威從此成了全世界兒童照護領域的先驅,投入幼兒福利不遺餘力,間接受惠的當然是母親,在旁掌聲鼓勵的則是女權團體。

女人就該操勞家務,終其一生為子女把屎把尿、洗衣做飯,放棄自我,服侍一家老小,幾世紀以來這幾乎成了傳統女人的天職,她們被設想為只具備解決微不足道小事的能力。男性沙文主義的心態是,假如上帝真的認為兩性應該平等,為什麼創造夏娃時,用的是亞當的肋骨而非腦袋。婦女團體一直懷疑男人其實是有計畫地以「母親的責任」,暗中阻撓女人發揮工作的天分,並且刻意放大女人因為工作忽略家庭的罪惡感,在對不起家人和對不起自己的槓桿上,迫使她們經常選擇成全家人。挪威的家庭照護制度,便是要讓女人從「抱歉」中脫身,兼顧工作成就和子女的需求。斯堪地納維亞半島以現代化的兩性平權觀念聞名於世,身為挪威女人的幸福感,不光是奠基於「世界上最完美的丈夫」,極為慷慨的全薪家庭照護假,恐怕更為實際。

挪威的政經發展常以美國馬首是瞻,在兒童福利之上,他們卻令美國人十分汗顏,美聯社深入報導挪威的孩童照護制度,結論是:「如果我們美國人想迎頭趕上挪威,就得先把母親和她們子女的事情辦好。」當地舉世稱羨的育兒制度讓外人望塵莫及:媽媽若無工作,生子津貼一胎可有三萬七千挪威克朗(約台幣二十萬元),之後每月還可再領三千五百三十四克朗的育兒金(每月約台幣一萬八千兩百六十三元,直到進幼稚園)。即使是職業婦女,政府每月也會撥款九百克朗(約台幣四千六百五十元)供其養育子女。

此外,挪威媽媽生產一胎,還可獲得至少產前三週、產後三個月的育兒假,和丈夫合併計算,夫妻倆人總計為了照顧嬰兒,最多可足足四十七週不必工作而領有全薪,或者只領八成薪水,痛痛快快放假五十七週,完全不必擔心影響飯碗不保。

今天的挪威有一半以上的新生兒是由未婚媽媽所生,少數郡縣甚至曾出現八成非婚生子女的比例,憂心忡忡的保守分子宣告婚姻在挪威將因此步入死亡,但女權主義者卻很高興女人從中獲得新生。政府接管男人的角色,扮演強而有力的父親,給婦女們更多的支持;加上所有醫學報告都在強調母親對子女的重要,使得挪威女人愈加不需要仰賴男人。未必都得效法單親媽媽梅特(Mette Marit)嫁給挪威王子而後貴為王妃,一個人帶著「拖油瓶」的生活一樣無憂無慮。

二戰之後,許多歐洲政府大肆鼓吹女人應該多生孩子,法國甚至還出現生小孩、發獎牌的創舉,把增產報國當做女人愛國的忠貞表現,但假設生活都快過不下去,為什麼還要多添子孫拖垮自己,工作岌岌可危,養小孩的負擔卻愈來愈大,這也是當代頂客族(DINK, Double Income and NoKids.)不減反增的原因。挪威完美的兒童福利政策,當然有賴背後強大的經濟力支撐,不過它也確實信守了自己當年立下「照顧兒童,國家責無旁貸」的承諾。兒童獲益良多,挪威女人順勢藉由政府當靠山,自信隨之水漲船高。相形比較,許多同因石油致富的國家,今天依舊將女人視為芻狗,外國媒體形容挪威是身為人母的天堂,自有其道理。

一九一九年二月九日星期日,挪威教會首度在當時的第一大城卑爾根舉辦母親節慶祝儀式,從此每年二月的第二個星期日便成了挪威獨樹一格的母親節。依照傳統習俗,當天為人子女要幫媽媽打掃廚房、遛狗、做蛋糕、煮咖啡、製作卡片和送上一束花,但我懷疑,今天究竟還有多少挪威小孩會這麼費心打理這一切,何況挪威媽媽幾乎已宛如天天活在慶典之中。

註1:台灣公務員每年有五天針對小孩的有薪家庭照顧假;一般勞工一年則有七天在遭遇颱風天「停課」時的有薪照顧假(尚在修法中)。

挪威:媽媽的天堂_img_2《北歐超完美丈夫的秘密》

圖解媽媽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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