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子槓上了!WHO怕WHO?

以柔克剛,讓孩子在家裡卸下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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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Pixabay

當孩子脾氣特別古怪或嗆辣時,也許是他一時還不願意講,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情緒。此時,最親密的家人,是他最「放心」可以發洩無名青春怒火的對象。而以柔克剛,是讓緊繃的親子關係緩和的最佳良藥。

「你再說!你敢再說一句髒話看看!」我尖著嗓子,聲音明顯發抖,大聲喝斥著比比。

平日一直提醒自己要深呼吸、要冷靜、要有修養,不可輕易被這個荷爾蒙作怪的青少年激怒,但這次實在是忍不住了!

我聽得到自己砰、砰、砰急速的心跳聲,感覺得出自己的血壓陡然上升,更清楚自己整張臉因為憤怒而漲紅、扭曲。

比比看到我的失控,彷彿扳回一城的勝利球員,下巴抬起,頭仰四十五度角,得意的回應:「××娘!怎麼樣?我就要是說××娘!妳能怎麼樣?不然要叫警察來抓我嗎?」

看我瀕臨抓狂底線,臭小子似笑非笑、極盡挑釁的誇張叫道:「唉喲,怕怕喔!媽媽要叫警察了,我好怕喔!」

在房間裡做功課的弟弟,聽到哥哥這麼說,以為是真的,立刻放下鉛筆,緊張的跑出來「看戲」。

今天比比又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從學校回來後就臭著一張臉,處處找家人碴,一開口總是惡聲惡氣的。

樂樂嗅出哥哥渾身散發不友善的氣息,很識相的躲得遠遠;爸爸也不想多理會這個彷彿吞了炸藥的孩子,吃完飯就回房間看書去。只剩下我,切盤水果,陪他坐在客廳看看電視影集,聊聊天。

沒想到,聊著聊著,他開始吐出難聽的「一字經」。聽不得髒話的我,已經給了他一個警示的白眼,沒想到大少爺吃的炸藥終於爆發了,不但更進一步蹦出不堪入耳的「三字經」,還拿警察來挑釁,擺明了是要氣死我!

好,算你狠!士可忍孰不可忍,我也不是輕易退縮的人,哼!WHO怕WHO,別以為我這眼看就要面臨更年期的媽媽,遇上你這個火爆青春期的臭小子,就一定要讓你,今天為娘的就陪你玩─來個正面迎戰!

我馬上從椅子上跳起來,卻被從臥室裡衝出來的爸爸一把拉住,勸著我這頭已經失去理性的憤怒母獅子:「他今天心情不好,現在不是講理的時候,妳就別理他、別理他吧!」急急拖著我離開客廳,往房裡走。

進得臥室,門一關,怒氣很快被委屈感、無力感取代,我開始放聲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搥著枕頭嚎叫:「你說,我們的家教在哪裡?可以讓孩子開口閉口就說髒話嗎?可以嗎?嗚嗚嗚……我怎麼這麼笨,就是教不好這個孩子!」

唉,真的感到好挫折、好挫折,為什麼比比就是聽不懂那三個字有多齷齪、多難聽,那是在侮辱我的媽媽,也就是他的外婆啊!

「何必跟他計較,妳又不是不知道,比比是上了國中才開始學說髒話的,他們覺得這樣的口頭禪才酷嘛!比比是故意要氣妳,幹嘛跟他一般見識呢?」爸爸好聲好氣的勸我。

我當然知道,但正因為知道兒子是故意氣我,而且怕他養成習慣性的口頭禪,才更讓人生氣!

「我看,比比今天在學校應該是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才會脾氣這麼壞。」爸爸有點憂心的說。


若是平日,我也可能和爸爸一樣,會冷靜的這麼想:「事出必有因,他是不是在學校闖禍、被罰,憋了一肚子氣?」但今天我的忍耐力明顯降低,因為我也在辦公室遇到不如意的事,但我沒有把氣帶回來發洩在家人身上啊!我忍不住向爸爸開砲:「你不必替他找理由啦!誰知道他有什麼事,有事就直說嘛,哼,只會說髒話來嗆媽媽,算什麼英雄好漢!」我氣呼呼的根本聽不進爸爸的疑問。

此時我無奈、難過的情緒,完全無法得到釋放,只覺得自己扮演媽媽的角色怎麼忒差勁、忒失敗,一時之間感到好無助,好想念媽媽,好需要她的安慰。

念頭一起,立刻拿起電話撥號,才叫了一聲「媽!」我就像個受傷的小女孩,大哭了起來……

一面哭,一面說;一面說,一面哭。等哭夠了,說夠了,嘿,氣也消了。我擦乾眼淚、擤擤鼻涕,很勇敢地向母親大人在話筒中保證:「媽,您放心,我沒事了!」

掛上電話,走出臥室,開始洗碗、洗衣、看樂樂的功課、簽聯絡簿,繼續做我這個媽媽該做的事,只是不去碰那個窩在自己房間裡聽音樂、看漫畫的火爆比比。

半個鐘頭後,門鈴突然響起。

「咦,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我們家?」正在刷牙,準備就寢的樂樂好奇的問。

他走出浴室,看看牆上的鐘─晚上十點,滿嘴牙膏泡泡的跟著我走到門口,看我拿起對講機聽筒:「喂,請問是哪位?」

「是我,妳的媽咪啦!」

啊?媽媽來了?她從汐止住家叫計程車,趕下山來看我?

趕緊按下公寓大門的開關,我和弟弟站在自家七樓門口,迎接即將搭乘電梯上來的媽媽。

就在等電梯的當兒,弟弟突然很嚴肅地看著我說:「媽媽,妳很不孝順耶!讓奶奶為妳操心,還讓她這麼晚趕來我們家!」

這個小學五年級生的一句話,說得我慚愧不已,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這下可不敢讓它滴下來了。

電梯門打開,媽媽拍拍樂樂肩頭,慈愛的說:「要刷牙睡覺啦?弟弟好乖!哥哥睡了沒有?奶奶帶來你們愛吃的東西喔!」

我默默從笑吟吟的母親手中接過袋子,裡面有比比和爸爸最喜歡吃的滷肉、我和樂樂愛吃的涼拌竹筍,還有幾樣拜過菩薩的供果。母親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沒對我說什麼,就逕自往比比房間走去,柔聲地喊著:「比比啊,奶奶帶東西來給你吃囉……」

★黛媽咪的經驗談

用冷靜和包容,澆熄青春怒火

小時候,我心裡總有個疑惑,以為自己不是媽媽親生的孩子,因為我和媽媽好不一樣喔!其中最大的差異,就是沒有遺傳到她溫柔的個性,那傳統女性充滿「溫良恭儉讓」的美德,我這個直腸子可真是學不來。說老實話,個性大剌剌的我,也沒打算學,總覺得這樣做女人,太累了吧!

但當自己為人妻、為人母之後,發現家母的柔功、忍功還真是有用,只不過我的道行、修養實在差她太遠了。尤其是比比進入青春狂飆期,我明知道若是我在態度上多一點「柔」,少一點「剛」,親子關係就可能從「火山爆發」的瀕臨點降溫,但還是有擦槍走火的時候。

就像我為了比比出口成「髒」,情緒大失控,連外子的耐心勸解都沒辦法平息我的憤怒、傷心與無助,只好打電話給母親哭訴、撒嬌,尋求慰藉。只是沒想到平日對自己十分節儉、捨不得搭計程車的母親大人,竟然會在深夜花上千元包計程車來回,只為了不放心女兒會好好處理親子關係。


唉,我這一哭一鬧,還真成了樂樂口中的「不孝女」啊!

等媽媽放心離開後,全家恢復正常,一家四口各自進房睡覺。我躺在鼾聲大作的先生身旁,睜大眼睛望著漆黑的天花板,開始反省今晚自己做錯了哪些地方。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咦,今天比比回來怎麼沒拿出學校的聯絡簿給我看?裡面有沒有老師要通知家長什麼事?

莫非真如爸爸所擔心的,「比比今天在學校應該是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所以回家後才會脾氣這麼壞,一個控制不住,就踩到我的地雷─「三字經」,故意藉此發洩憋了一天的怒火?

提到我的地雷,說也奇怪,對於用閩南語發音的「三字經」,我就是特別敏感、厭惡,覺得一個受過教育的人,怎麼可以動不動就出口成「髒」,這不是每個人說話都應該注意的基本修養嗎?

如果是在大街上聽到陌生人隨口說,因為他跟我沒任何關係,我會當成耳邊風,不理會就算了,雖然有時還是難免會出現皺眉、嫌惡的表情;可是,自家孩子脫口而出「三字經」,如此沒家教的事,那就讓我難以忍受了!

從小,我在原生家庭接觸到的男性如爸爸、兩個弟弟,都沒有說髒話的習慣;在中興新村公務員宿舍中長大的小學男同學,也很少有人會開口閉口就是閩南語「三字經」;中學六年我唸的是天主教修女辦的女校,耳朵更是「乾淨」;大學後結交男性朋友,當然就不可能接近那些把髒話當口頭禪的男孩,更別提會選擇這種人做男朋友、考慮當結婚對象了。所以,和一個從不說「三字經」的男人自組家庭後,接連養育兩個男孩,我這個住在「男生宿舍」的媽咪,自然不會容忍這粗鄙的字眼出現在家裡。

然而,天不從人願,上了國中的比比,有一天與我大聲小聲的起爭執時,他突然冒出生平第一句「三字經」。發現我對這三個字超有反應,這個大發現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令比比興奮不已!從此,只要想激怒我,他就開始使出這項口吐髒話的「法寶」,著實讓修養不夠的我暴跳如雷。

挑釁的言語,也許是可能源自無法宣洩的壓力

我深以此為惱,有一天忍不住請教我的好同事李嘉鑫兄,到底該如何讓比比不要說「三字經」。

沒想到這位見多識廣、學識淵博,被同事尊稱為「李博士」的記者大哥,氣定神閒的說:「喔,妳兒子上國中『才』開始說髒話啊?我在小學四年級就用『三字經』罵過我媽媽了。」

啥?平日溫文儒雅、待人謙和、事母至孝,還會送我一尊地藏王菩薩和佛經,指導我安頓身心的「李博士」,居然……

看我一副下巴要掉下來的樣子,嘉鑫兄繼續不慍不火的開講:「妳不要太緊張,很多男孩子都用這種說話方式來耍酷,沒啥意義,就是耍幼稚嘛!我是在台北大龍峒老社區混大的,怎麼可能不會講閩南語『三字經』呢?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小時候不懂事,長大改過來就好啦!是你成長的環境太單純了。」

嘉鑫兄還以「過來人」的經驗跟我分享:像他們這種不是「乖寶寶」型的男孩,若明明知道媽媽受不了「三字經」,卻把它掛在嘴巴上挑釁,就表示這個孩子心裡不但有氣,也可能有事不想跟父母說,或不敢說出來。然而,將這種氣直接發洩在媽媽身上,是最「爽」的啦!因為血氣方剛的青少年很清楚:媽媽是最愛他,也最能包容他的人。

「也就是說,妳兒子吃定妳了!不過,沒關係,我看比比是個善良的孩子,現在就忍耐一下他的叛逆吧,以後他長大、懂事了,會好好還妳的。」

喔,原來如今嘉鑫兄的「事母至孝」,是在還欠母親的債啊!他這樣的安慰,讓我啞然失笑,也稍微安心了些。

但在暗夜裡,我回憶著嘉鑫兄在辦公室開導我的話,再想到爸爸揣測比比惡劣態度的背後是否有啥原因,越想越可疑,頓時睡意全消,馬上下床,悄悄走到比比房間瞧瞧。

先確定比比已熟睡,我才躡手躡腳打開他的書包,摸出聯絡簿,小心翼翼的拿回我的臥室,就著小檯燈看。

不得了!真的有一行字:「請督促貴子弟……」

每次一看到導師在聯絡簿上,工工整整寫著這幾個字,不必往下看內容,我的血壓就立刻飆高、心臟狂跳,因為老師用「督促」兩個字寫給家長,還會有啥好事嗎?

果然,老師告知我們:比比前兩天上游泳課時,突然從水裡鑽出來,拍女同學的肩膀嚇唬她,結果被一狀告到訓導處,說他「涉嫌性騷擾」。經調查後,確定他只是調皮、惡作劇,請家長督促他寫悔過書,於兩天後交出來,並請家長到校一趟……

唉呀呀,難怪比比今天像吃錯藥似的,脾氣這麼大。想到他這兩天扛著「涉嫌性騷擾」這麼大的罪名,心裡一定忐忑、難受極了!而我不但沒察覺到這個小子有心事憋著,竟然還和他一般見識,那麼輕易被激怒、隨著他的情緒起舞,真是沒智慧的媽媽啊!

光是懊惱,不能解決問題,我靜下心來盤算著:明天週末不必上學,等比比睡飽起床,我要單獨帶他出去吃頓豐盛的早午餐,好好跟他聊聊,做個溫柔的媽媽,傾聽他想說什麼…

親子槓上了!WHO怕WHO?_img_2 《愛,就是慢教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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