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星可以跑多快?

時序愈是接近冬天,白天就愈來愈短。天氣晴朗時,第一批星星於晚餐前就在天上閃呀閃的,有一次我把史黛拉從她的朋友貝黎特那兒接回來以後,她站在屋子前面仰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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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pixabay

「爸爸,如果我曾經找到了我的星星,要如何才能再度找到它呢?若是它飛走了會怎麼樣?」

「星星不會飛來飛去,」我說:「它們總是站在天空的同一個點上。」

「這不是很乏味嘛!」她認為。

在一個我講給她聽的床邊故事中,我說星星是有一頭銀色頭髮的天使,如果我現在堅稱,星星可說是固定地釘在天上,實在不怎麼適合。

「它們會動。」我補充說明:「但我們察覺不到這種運動,和飛機一樣,飛機動得很快,但看起來卻好像它們在天上緩慢爬行似的。這是因為它們距離我們太遠,而星星與我們的距離,更是比飛機遙遠—不可思議的遙遠。」

說得確切一些,遠上幾兆倍。這表示它們能夠在我們察覺之前,就迅速動了起來。果然,恆星自行的大小可達每秒十到一百公里呢!一架噴射機若是能夠如此快速,只需要約一分鐘,或者甚至只需要幾秒鐘,就能從柏林飛到巴黎。

以宇宙的比例來說,這樣的速度確實很小。同樣的速度,一艘太空船要在路上花整整五萬到十萬年的時間,才能抵達最接近我們的一個星球。同樣的,夜空中恆星的自行要看起來有明顯的改變,也得花這麼多時間。看起來有點兒像是笨重大車的北斗七星,將在一萬年中變成一輛精良美觀的運動敞篷車;現在看起來形狀就像一個W的仙后座,到時候將會類似一個S。

在一個人短暫的一生中,是看不到夜空的變化的。所以我安撫史黛拉:只要她活著,她的星星將會一直都站在天空的同一個點上。此外,為了減少一點兒這個純粹統計學上生存形式的悲傷,我說:「一棵樹終其一生也是站在同一個地方,但它並不覺得乏味,反正它不曉得換了地方是什麼滋味。」

她領悟了過來,開心地跳進屋子裡,我卻有點兒憂愁地想著:面對史黛拉時,用第二個不正確的譬喻來平衡以前的一個錯誤的時間,恐怕會比我所希望的來得快。

當她躺在床上,從窗戶望出去時,大聲說:「看!爸爸,那顆星星多漂亮呀!可以當我的星星呢!」

我的反應非常「天文學」,說:「可惜不行,那不是恆星,而是金星,一顆行星。」

「什麼是行星?它看起來就和一顆星星一模一樣。」

「不完全一樣,它並不會閃爍。」

史黛拉瞇起眼睛,注視著光點:「為什麼它不閃爍?」

「因為行星與我們的距離不像恆星那麼遠,行星圍繞著太陽,和地球一樣,地球也是一顆行星。」

辨識出這一點,可是人類歷史上一項長足的進步。當我們夜晚仰望天空時,看起來彷彿我們就在地球這個中心點上去看星空。然而這個印象會騙人。現在我們知道,地球並不是宇宙的中心,而是一個球形的岩石天體,與許多其他的天體相同—我們已經習慣了這種現象。

以天文學的觀點看待地球的態度非常特殊,但是與技術方面的進步結合之後,天文學讓我們從新的觀點,再度看到我們的故鄉行星的重要性。當第一批太空船繞行月球時,它們的照相機也對準了地球,許多人看過那張著名的地球在月球水平線上升起的照片—一張清楚地呈現地球和月球之間重大區別的清楚照片。

在太陽系許許多多的天體之中,據我們所知,地球是唯一產生並且保存生命的天體,正如那張地球升起的照片所顯示的:一個在巨大的黑暗空無中的藍色綠洲。

從那以後,「太空船地球」那張照片在人類的集體意識中有了它固定的位置,我們是否處理得當是另外一回事—從此以後,宇宙之美以及我們故鄉行星易受傷害的事實,再也不會被人忽視了。

總之,史黛拉將在這種意識中成長,而這使我感到相當程度的滿足。有時候天文學遭受譴責,說它使地球失去魅力,變得邊緣化了,並因此將地球安排在普通的銀河系中的一個馬馬虎虎的邊緣位置上。但我們現在同樣知道:我們附近空無一物,沒有能與地球相比擬的東西—這也是天文學向我們展示的。人類暫時沒有移居其他星球的選擇權。我希望等到史黛拉長大時,她知道珍惜她所居住的這顆行星。

「為什麼金星不能當我的星星,即使它是行星?」她傷心地問。

「唉!妳知道。」我說:「金星雖然很美麗,但是它有些棘手。譬如金星的環境非常不舒適,與我們美麗的藍色地球相反,它可是個真實的地獄行星呢!這我下次再告訴妳好了。」

「好吧!」她一面說,一面鑽進印著許多粉紅色小星星的被窩裡。

恆星可以跑多快?_img_2《為什麼一星期有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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