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太太今晚說出了我不想聽到的話：「我們至少要在她還在的時候試著讓她開心。」當然，過去幾週並不是艾蓮娜最好的日子。隨著腫瘤完全壓到控制頭部與臉部的神 經，她的情況已經急轉直下。以一種看來很諷刺的狀態，她一度彎曲、毫無生氣的雙手，現在恢復了部分功能，而且在我們幫她穿衣服時，她的膝蓋第一次有足夠的 力量能在我們的協助之下站立。但我們最擔心的還是她的頭，她已經無法說話，甚至呻吟。形容進食與吞嚥的過程是冗長乏味還算好的，我們用滴管盡可能地給她養 分，用指尖努力把優格擠進她的牙齒之間，嘴唇與舌頭完全靜止不動，使得餵食的工作難上加難。一度用來回答「是」或「不是」的雙眼，已經無法從一側轉動到另 一側，只能直直盯著正前方瞧，她也因此產生恆久的複視。最糟的是，昨天她失去了支撐頭部的能力，目前只能倚著不穩固的肩膀。這顯然不是我們想要的處境。
艾蓮娜的悲傷無以撫慰。迪士尼樂園旅行或直上「艾菲爾鐵塔」的電梯都無法讓她一掃陰霾。她知道我們知道的事。
布魯克擔憂艾蓮娜快樂與否， 這是人之常情。但她坦承艾蓮娜活不了，卻是不正常的。幾個月以來，我們努力讓希望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雖然我們私底下都質疑她存活的機會，彼此卻從來不 敢討論這件事。但是現在，現實情況卻讓我們的希望受到嚴酷的打擊，我們幾乎無法再忽視下去。她是對的，雖然我仍打算繼續奮鬥，永不放棄，但是我們現在必須 將艾蓮娜的舒適度與她的治療一併列入考慮。今天，我們還能同時追求這兩項目標。到了某一天，也許就是明天，我們就必須下決定選擇其一。傷感的是，這個某一 天可能很快就會來到。
《天使遺留的筆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