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孩子在遊戲中吵架,大人到底要不要介入?

我看到一位父親在遊戲區跟沙坑之間跑來跑去,即使隔了段距離,還是看得出他累到滿頭大汗。我跟朋友坐在樹蔭下的板凳上,安靜啃著孩子的切達芝士餅乾,並不時看著那位熱心老爸的忙碌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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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兩個孩子,六歲的小女孩待在沙坑區,跟朋友的女兒及另外兩個女孩一起玩。她們玩得很好,但總會有些權力爭奪戰,為了爭得自己想要的角色,不時發出尖叫聲。他的另一個孩子還是個學步兒,開心測試著自己的力氣與靈敏度的極限,在遊戲區跟在比他還大的孩子後頭,不斷爬上溜滑梯。

兩個孩子都可以自己玩得很好,但是熱心爸爸卻擔心到像是天快掉下來了。他無法同時監管兩個孩子的遊戲細節,所以只得在兩邊跑來跑去,有時候學步兒尖聲抗議,他會把孩子夾在腋下抱走。每一次他女兒發出尖叫,或是其他女孩對著她大吼,熱心爸爸會趕緊跑過去介入,安撫女兒,或是給她點心,要她「好好玩」。當有女孩對他女兒說話很凶時,他會用眼神掃過群眾,看看誰是這女孩的爸媽,以尋求奧援。我朋友明智的閉緊嘴巴,在他往我們這邊看時,避開他的眼神。這時,學步兒趁著老爸一不注意,衝回溜滑梯,讓爸爸緊張得只能撒手不管女兒,趕緊跑回遊戲區找兒子。

我能想像,孩子的「遊戲」時間對這爸爸來說有多累人、壓力多大。至於小孩,我無法想像他們會喜歡爸爸干預這麼多。他們似乎很享受遊戲中的起起伏伏,但當玩到興頭上、完全投入其中時,就會因為太吵或發生衝突而遭到制止。這位緊張過度的爸爸不了解,愈是企圖管理孩子的一舉一動,孩子愈是喪氣,也失去了遊戲的目的。

在嬰兒時期,當孩子凝視著我們的臉、回應我們的笑容,或者尿布濕了,用嚎啕大哭表達他的不適,孩子的社交生活就開始了。一旦這些寶寶不只有父母親的親密陪伴,也開始探索與其他孩子的關係,他們便開始了一輩子的人際關係學習,了解社會行為的規則,還有人類彼此之間所使用的微妙暗示。他們能否流利運用人類的社交互動語言,將左右未來所有關係的成功,這部分若未能發展良好,將成為人生的重大障礙。


流利運用社交語言的學習基礎,有很大部分來自於與其他孩童的自由遊戲。心理學家哈里斯(Judith Harris)在《教養的迷思》(Th e Nurture Assumption: Why Children Turn Out the Way TheyDo)中說到,在孩子的天性發展中,父母的影響遠比我們相信的來得小,而塑造孩子對世界的行為與經驗,絕大部分是與孩子的同儕─而非父母─有關。孩子的同儕會教他們如何與其他人互動及協商,而這樣的教育開始於沙坑,孩子在這裡學習遊玩時一起合作,回應他人的需求,並建構自己的想像世界。

遊戲是人類發展的關鍵,原因很多:棋盤遊戲,學的是邏輯與規劃;蓋堡壘,學的是空間與建築技巧;籃球鬥牛賽,學的是團隊合作。但是遊戲及交友時間最重要的功課,是在人際之間,孩子要想學好,成人最好別介入與操控,留給孩子空間與自由去學習這種語言。孩子得想辦法度過困難的社交時刻,儘管爭吵、角力、冷戰、分手,讓人心碎,卻是無價的成長養分。

童年時期的社會衝突,全是學習人際關係的好時機,即使協商失敗,也讓我們上了一課。爭吵是值得重視的機會,而不是需要處理的緊急狀況。在沙坑的那位爸爸一看到情況不對勁就急著干預,然而這麼做會讓大家都少了些學習經驗。以往,父母親不會緊盯孩子玩耍,孩子也就能自己處理社交變化,免受家長干擾,但如此情景已不復見。

當遊戲場上丟沙的麻煩女孩被帶走,遠離爭端的她就永遠沒有機會學習處理自己的憤怒,也感受不到玩伴的憤怒。更糟糕的是,她不可能看到自己造成的憤怒與不安。她需要的是,全然經驗到自己在社交互動中失敗了,並且承受這些混亂及不舒服的感受。

如果女孩沒有被父親帶走,被她用沙子攻擊的玩伴,因為不喜歡被人用沙子丟在臉上,會對女孩送出訊息,讓她明白在沙坑中哪些玩法才是可以接受的;這場衝突終會過去,那兩個女孩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弭平風波,並因此變得更親近、更有智慧。當然,丟沙子並不是有效的溝通,但是一旦成人過早介入,同儕之間的學習就沒有機會發生,也無法讓溝通失敗的孩子獲得訊息。

看到並聽到其他人的反應及情緒,可以發展孩子的同理心,當我們不允許孩子去經驗這些不舒服時刻的衝擊,我們便沒給他們機會去看到自己對他人的所作所為會造成的結果與影響。當然,損失一次沙坑教訓沒什麼大不了,可當孩子總在父母庇護下成長,無論從塵土飛揚的遊戲場,到青少年前期的誤解,以及青少年友誼不可避免的反覆無常,等孩子長大成人,就會不知道如何談判、和解、勸說,並勇於面對其他成人。

心理治療師兼親子教練奈爾(Andrea Nair)在一封電子郵件中進一步解釋:

父母過度的保護,代價是孩子不會發展出回擊、回嘴、要別人滾蛋的技巧。要是父母親教孩子,大人會插手幫他們吵架,並從任何具有挑戰性的情境中解救孩子,那麼孩子就會坐等爸媽出手,而不會想辦法幫助自己,也就學不到寶貴的溝通技巧面對爭吵中情緒高張的時刻。

當孩子在遊戲中吵架,大人到底要不要介入?_img_2《每一次挫折,都是成功的練習》

圖解媽媽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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